按九叔的說法,無論怎么荒唐,煙土之事牽扯到了小金的夫婿,那便不能忽視。
瞿家只小金一個女孩兒,義父視她如珍寶,瞿正從七歲便養在義父身邊,和親兒子也無不同,他早把自己當正經的瞿家人,小金自然也是他看重的小孩兒。
事關小金,肯定是最要緊。
瞿正坐著車直奔倉庫,手里也拿到關于那個倉庫守門人的各種資料。
初初一看資料上的照片,瞿正就揚了揚眉:“有點眼熟。”
他心中也驚訝,實在是這人長得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瞿正今年二十五歲,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除了和一些朋友去舞廳跳舞,去青樓消遣,和老人一起打個牌,搓個麻將,甚至還喜歡聽戲看電影。
如今幾個有名的電影明星,和瞿正也有交情,平時組局出去快活那都是常事。
在名利場上混了幾年,各色交際花見了一群,連拆白黨的小白臉,他也收拾過幾個。
那些拆白黨出來的人,個頂個身量挺拔,五官英俊,長得不好,絕對做不了他們那一行當。
美人見得多了,瞿正的眼光自然也高,可便是如此,在他看來資料上這人,若是真人有他照片七八分的美貌,那打扮一起出門騙幾個單純的千金小姐,絕無問題。
待細看完資料,瞿正又搖頭:“這小子能安穩活這么多年,可真夠不容易的。”
資料里面的孟以非,身體孱弱,腦子有病,是個傻子。
世道不太平,傻子又長了他這么一張臉,瞿正一眨眼就能想出他可能遇到的危險一二三來。
“正哥,到了。”
瞿正點點頭,便下了車,最后再掃了一眼資料,信手扔車里。
從資料上看,孟以非到沒同沈鴻有什么交集。
沈鴻大學畢業,如今在安娜女子中學教書,還是瞿家的女婿。
孟以非家境貧寒,長大之前很少離開孟家村,后來被安排到瞿家的倉庫里做事,每天都安安靜靜待著,不是在倉庫,就是在登州幾條街道上畫畫。
他的行動路線,每天都幾乎一模一樣,很少有改變。
資料只有薄薄的兩頁,瞿正翻到后面一張潦草的畫稿,到忽然一愣,從心底深處冒出一點說不出的滋味來。
那張草稿線條凌亂,畫家畫得很是隨意,一地泥濘臟污的小巷里,兩個孩子盯著野狗嘴里的饅頭蠢蠢欲動。
只看了一眼,瞿正就覺得脖頸處隱約發涼,心微微抽搐了下。
“正哥?”
“啊,你在外面等。”
瞿正回過神,整理了下衣帽,就進了這片倉庫區,走了一分鐘左右便看見瞿家黃灰色的倉庫。
倉庫外面擺著一張古舊的椅子,棗木的料子,沒什么花紋,樣式到是很熟悉。
瞿正記得好像他以前用的家具就是這樣的棗木家具,后來義父看不慣他邋遢,做主把家用的物件都給換了,他當時還有點舍不得。
現在看來,那些舊家具應該是全堆到倉庫里放著。
椅子上坐著個少年,少年很單薄,蜷著腿縮在椅子上,下巴擱在手臂上面,夕陽的光灑下,襯得他眉眼都略顯恍惚,可瞿正心頭的熟悉感越發強烈。
瞿正蹙眉,拍了拍額頭,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什么時候傷了腦袋。
他的記性可是好得很,向來不愛忘事。
“小子,你知不知道這一片碼頭都是你張爺的地盤,你在碼頭上擺攤做生意,問過張爺沒有?不懂規矩?”
正想著,忽然一聲暴躁的怒叱聲響起。
此時除了少年,倉庫門前還圍著幾個人,只看衣著打扮,應該都是瞿家碼頭上做活的,有兩個挑夫,有一個小管事。
開口吼人的便是管事打扮的人,四十來歲,古銅色的皮膚,人高馬大,一個能抵得過孟以非兩個。
瞿正頓足,略有些意外。
他怎么不記得瞿家有自家碼頭上不許人做生意的規矩?瞿家現在可是正經商人,商人最要緊的就是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