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非還是穿著他那身半新不舊的深藍色短打,因為天氣冷,外面罩著灰色斗篷。
瞿家給手底下人發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款式,用的布料也是粗布,結實耐用,就是染色不太均勻,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淺,不大好看。
可孟家兩口子看自家兒子這么穿,卻忽然覺得幾文錢就能買個兩匹的粗布,忽然變得很貴。
再看瞿正,大家更為驚訝。
瞿正平日里并不很注重吃穿,但到底是場面上的人物,經常出門談生意,西裝,皮鞋,領結,領夾,袖口,手表,那是一樣不少。
如今站在泥濘的鄉村小道上,格格不入的像螢火蟲群中的太陽。
孟家二老遲疑了下才開門迎客人進門,不禁有些局促:“呆子咋回來了?快進。”
孟以非略一蹙眉,卻也沒點破是孟家老兩口讓捎的口信,進院子坐下,才問:“究竟出了何事?”
孟母嘆了口氣:“昨兒你弟喝醉了酒,在桐花巷把吳大爺給撞了,吳大爺昏迷不醒,現在還不知會怎么樣,反正劉郎中說,怕是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孟以非轉頭問他弟弟:“是你撞的人?”
孟以安哭得眼睛通紅:“應該是吧?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點都不記得了,馬六當時在場,說是我撞的,我今天早晨醒過來,人就在桐花巷外頭的草垛里躺著,一身泥,哎……吳大爺不會死吧?我不想給他賠命!”
瞿正看孟以安這么個又高又壯的漢子,哭得和孩子似的,也是嘆氣:“放心,不至于賠命。多交罰金,多給賠償金,只要取得受害人親屬諒解……”
孟以非問他:“昨天和誰喝酒了?”
孟以安怔怔地道:“也沒和誰,孫二蓋房子,我去幫忙,孫家送了我一瓶洋酒,我沒喝過,就,就道上偷喝了點兒,誰知道那勁頭那么大!早知道我全拿回來孝敬阿爹該多好。”
這邊正說的熱鬧,門口就有人敲門。
孟家兩口子此時正忙亂,正不想招待客人,但還是嘆了口氣,過去把門一開。
門打開,大家看到來人,不禁怔了下,竟然是村子里有名的媒婆郭氏。
孟父滿頭霧水:“郭大嫂怎么來了?”
郭氏滿臉喜氣,對這院子里的愁云慘霧是半點不在意,進門就一拍大腿,沖著孟以非笑得一臉得意。
“我今兒可是給你們帶來個大喜訊。”
孟母愕然:“還能有啥喜的?”
她簡直快愁得去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也好眼不見為凈。
郭氏上上下下打量孟以非:“好后生,長得可真是體面,怪不得人家看得上你,實話告訴你吧,大妹子,有人相中你們家呆子,要我來說個媒。”
孟母連忙搖頭:“現在哪里顧得上那些,好嫂子,要是有好對象,咱以后再說。”
“不能以后,我說的這人,就是能解你愁苦的靈丹妙藥。”郭氏一臉神秘,“我說給你們呆子這媳婦,就是吳家的那個小閨女,你說說,這人合適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