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英登時笑起來:“讓你們林先生聽到,怕又是一通好訓。”
少女頓時柔了眉眼,訥訥道:“我們只是不懼生死,可沒說不珍惜生命,我最愛惜自己了,林先生知道的。”
楊玉英忍住去揉小姑娘頭頂的**。
孩子大了,不能像小時候一般想揉捏就揉捏,她們現在很要面子的。
她伸手把被范向北小心護在披風里的孩子拎過來放在馬背上,細細看了眼他臉上鮮血掩蓋下的傷痕,輕嘆:“希望少留下幾道疤,我家的弟子顯少有不好看的,你這顏值,怕要墊底了。”
楊玉英拿自己的披風把孩子裹好,冷聲道:“從今天開始,這個孩子是我林莊的親傳弟子,你們田家和他的恩怨,我林莊接了,江湖事,江湖規矩了結便是。”
她一邊說,一邊低頭看小天:“林莊的規矩,頭一條就是不可恃武行兇,不做不義事,孩子,你點點頭,便是我林莊弟子,但成了林莊弟子,我便要過問你行兇意圖殺害田二爺之事,你敢不敢讓我過問?”
那孩子一言不發,在馬背上就翻滾下來,跪地磕頭,一連磕了七八個,楊玉英才袖子一甩,又把他卷回來。
“好,我問你,你為何殺王二爺。”
小天聲音嘶啞地道:“他該殺,他想殺害夫人,我學了武功,還要殺他。”
“放屁!”
田曼青暴怒,“我爹當日誤傷了夫人,是氣上頭的失誤,如今已經清醒過來,后悔還來不及,怎么會對夫人有殺心?難道只聽這小子一人之言,你們就要給我爹定罪?”
楊玉英點頭:“是不能一言定罪。向北?”
范向北從袖子里摸出一份悅來小報:“臘月初八,辰時三刻,田二爺在鶴園同劉舉人聽戲,席間忽暴怒,說田家只有死去的大婦,沒有和離的女人,他必要過年前就聽到廖夫人的死訊。”
“臘月初八夜,亥時一刻,田二爺暗中指使身邊長隨,去廖夫人陪嫁金嬤嬤家鄉,欲綁走金嬤嬤的弟弟與外甥,威脅金嬤嬤聽令行事。”
范向北說完,把悅來小報一扣,聳了聳肩:“因為這事被提前破壞,所以也不清楚田二爺是不放心前妻,就想誘騙個前妻身邊的人玩一玩,還是當真懷恨在心,又不肯丟面子,起了殺心。”
楊玉英嘆息:“看來暫時是懸案,不過,田二爺說過要殺廖夫人的話總是真的,所謂主辱臣死,小天為自家夫人的性命安危,決然刺殺田二爺……以他的年齡來說,情有可原。”
她抹了把小孩子枯草一般的頭發,對田曼青道:“田二爺想殺前妻的念頭,在心里想一想,在外頭隨便招呼幾嗓子,這是你們家的私事,我肯定不管,但他最好不要把念想付諸行動,上一次他們還是夫妻,夫妻斗毆,田二爺惱羞成怒,出手狠辣,還能以夫妻關系遮掩過去,還能說一句是沖動犯錯,我林莊看不慣,卻不以這罪名給田二爺定死罪。”
“如今廖夫人已同田家毫無瓜葛,只是個普通百姓而已,若田二爺還要無故殺人,那就只能看看是我林莊弟子的劍快,還是他田二爺的槍更利了。”
田曼青心中不悅至極,冷笑將將要顯露在臉上,但不知為何,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楊玉英的聲音極平淡,她高坐于馬上,身邊是范向北等弟子,這些人身上就帶著一種很特別的氣場,無所畏懼,強大至極,仿佛能摧毀眼前一切黑暗的,讓人不喜悅的東西。
這當然不可能,林莊只是個小門派,小世家,在海州,他們田家說了算。
田曼青想,伯父未免太懦弱保守了些,都讓這些不知所謂的人欺到頭上,竟還忍氣吞聲的,像什么話!
田曼青神色一怒,楊玉英已經調轉馬頭,帶著那個孩子揚長而去。
“站住!”
田曼青反手從身后摘下銀槍,直直朝楊玉英座下的馬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