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展護衛私下交流,皆認為歐陽雪這般人物,以及他出身的藥王莊,不至于是那等惡徒。
反而鄭宇,雖為讀書人,可私心很重,在女色上拎不清,背棄婚約是為不義。還有那位余娉姑娘,目光不正。
但這些想法,本不該有。
公孫策嘆道:“是,正就是正,邪便是邪,是非功過,總能分辨。若那藥王莊少主當真是真兇,開封府上下必要她伏法,但若玉英少主清白無辜,我開封府也要還其清白,為其張目,護其名聲,才是正理。”
一行人回到開封府,包拯不顧天色已晚,當即升堂問案。
東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顯少發生這類慘事,拖延至今,從天子到百官都相當關注。升堂這日,府衙大門敞開,各地百姓云集,竊竊私語聲無數,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這兩日甚至有不少說書先生,把此事編成故事在茶樓酒肆說,就連大相國寺門前的俗講僧人,偶爾都要提上一句半句。
包拯調了多一倍的三班衙役,整個公堂之上燈光通明,涉案的一干人等皆被帶上堂,余娉進門時胸口灼燒一般疼了下,好在她早有準備,硬是把涌入喉嚨的一口鮮血咽回。
余娉不敢抬頭看明鏡高懸的牌匾,心中卻是既怒且恨。
她生在世外青丘,父母皆是狐仙,出生時便可化為人身,天資在青丘來說,也算是相當不錯。
雖貪戀人間繁華有趣,這幾年都在人間玩耍,可她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她居然要遵人間的規矩,受人家衙門的審問。
她乃世外仙姝,縱使在凡間犯了些許小錯,也不該在這凡塵俗世里受屈!
只能說形勢比人強,藥王莊背景深,囂張跋扈,勢壓青丘,為了阿爹阿娘,她只能委屈些。
“堂下所立,可是嫌犯余娉?”
余娉聽堂上開封府尹包拯,將張琪等女子遇害,陳蕓等女子被擄之事說了一遍,不禁有些心不在焉。
她自然知道,隨意殺人不好。
師父說過,她們這些小狐貍想要修成正果,是很難的事,如果在外面隨意殺害生靈,那這條路就會更難。
阿爹阿娘都叮嚀她,人在凡間,處處小心,不要被人欺負,也不要闖禍,她向來做得不壞,瞧藥王莊的那位少主救了她一回,她都屈尊降貴去給她當使女,一當便是三年,期間恭恭敬敬,沒有半分違逆。
這次她相中了小書生,的確是錯了,在青丘,她們也不能隨便搶別的狐貍的情人,真要搶,那是要打架的,碰見脾氣暴的狐貍,說不得要不死不休。
但藥王莊的少主不一樣啊。
三界六道誰不知,藥王莊少主玉英,其實只是個餌食,生來就是為了要喂龍的。
她,一個喂龍用的人,要情人何用?
自己還好心好意地想幫她的忙,為她尋些代替的物件,現在可好,藥王莊的仆從反而盯著她不放,真是好心沒好報!
她一邊走神,一邊聽堂下包府臺問話,把頭低更低些,依舊不發一語。
包拯略一皺眉,并不在姓名之類的問題上糾纏:“堂下,藥王莊歐陽雪義士,指證你為挖心案兇犯,你可有話說?更夫陳老大指你于十月初五,三更天從朔月客棧繡樓里撞破窗戶逃離,途中踢斷了陳老大的右腿,你可有話說?”
外面嘈雜聲四起,公堂之上,包拯目光威嚴,聲音肅穆中又帶著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