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中雖略帶疑惑,人卻老老實實地舉步跨進去。
他當然不是為了從園子里傳出來的,那一股濃郁的雞湯香味,展昭不是那種饞嘴的人,對他來說,食物這種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很好很好了。他又不是錦毛鼠白玉堂那位沒吃過苦頭的驕矜公子哥。
坐在石凳上,喝了大半碗雞湯,展昭想起包府臺交代的事,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歐陽先生說,藥王莊要留在京城辦件事,不知可辦好了?”
美得不像仆婦的仆婦,一邊給展昭把外焦里嫩,油水溢出地恰到好處的金黃色的餅切開,一邊搖頭:“哪有那么容易!”
“我們家少主是覺得京城人杰地靈,未婚的優秀男青年無數,打算在這里尋一位意中人。”
她目光往門外一瞥,“結果卻看中外面那樣的白癡,這不用相處,咱們都知道肯定不行啊。”
展昭臉上爆紅,趕緊吃了口餅壓壓驚,心里安慰自己——江湖中人,江湖女俠……還是羞煞人也。
美婦一點也不覺羞,反而似有些發愁:“江湖很大,英雄很多,怎么就沒有一個知心人,愿意把心給我家少主?不是英雄也行啊,販夫走卒可以,王侯將相無妨,別的都不求,只求一顆真心。”
“但真心終是最難得。”
美婦上下打量了展昭幾眼,小聲道,“聽聞展護衛曾也在江湖闖蕩過?人稱南俠?”
展昭頷首。
“你身在開封府,人在包拯身邊,行俠仗義,懲奸除惡,肯定是一等一的好心人,好良心。”
美婦輕聲嘆道,“這年頭,一顆好良心難得啊,我們家少主,自她十五歲起,尋一良人已是尋了五年之久,二十歲了,竟還沒尋到一個知心人,展護衛,不知你有沒有想法,同我們家少主,結下一場緣分?”
展昭:“……”
這誘惑力其實是相當大的。
玉英少主真是個美人。
他也見過不少美女,高門千金見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人也見過,能勝過玉英少主的,一個也無。
而且玉英少主與旁人比,那好處是說也說不完,道也道不盡,唯一的問題就是——緣分時間比較短。
若非如此,天下英雄能受得住這等誘惑,展昭不覺得能數出幾個。
他偷偷運行功法,好歹壓下一口答應的**,眨了眨眼,連忙轉移話題:“夫人,展某剛才在門外……”
“你是說那些破爛?”
美婦淡淡道,“青丘的狐貍們也墮落了,換在百年前,他們也做不出這么丟人現眼的事來。”
似乎有些感慨,美婦嘆了口氣,“沒什么,就是余娉的魂魄讓我們歐陽給逮了去,沒讓回地府,青丘的人這才來送些禮物,打算給他們姑娘尋一條生路。”
展昭眨了眨眼,有點晃神。
美婦眼神向外一瞟,又笑:“青丘的老狐貍到還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請的說客都是些和善老實的,灶神來了,門神來了,河神也來了,這是指著老實人欺負,還當我們藥王莊會給面子?且做夢去吧。”
展昭真是無話可說。
美婦顯然也對外頭的事不太在意,她這會兒最關心的就是他們家少主的有緣人。
“展護衛,到了這個份上,我們也就說實話,余娉是個小輩,青丘現在最老的狐貍才四百六十一歲,他們其實知道的就是一鱗片爪而已,不過,余娉的話里,的確九假一真,有一點是真的。”
“這么說吧,我們家少主的確在煉藥,也的確是需要這味藥去喂龍。”
“藥已經煉得差不多,那最后一味藥引子,就是有情人親手從我家少主身上挖出的心肝,所以我們藥王莊,我們家少主,注定了要對不住這位有情人了。”
展昭一瞬間毛骨悚然,目光灼灼看去。
美婦面上卻是始終平平靜靜的:“展護衛不必急,我們可不會騙人家動手,而且還給補償,很多很多的補償,只要對方要的東西不違天道,我們都給他……其實,會要違背天理道義的那些東西的人,也做不了這個有緣人。”
展昭清亮的瞳孔微微收縮,一時無言。
“這個人需要心思純澈,他至少要是個好人。”美婦輕嘆,“我們藥王莊多年不入紅塵,不沾世俗,世俗中的事,知道得越來越少,少主這些年,更是除了練功,就是煉藥,出門懸壺濟世,也多在鄉野間,不通世故,找個有良心的有情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