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想起上頭隱約透出的話,到是動了點心思,想把他老娘和老妻,閨女送到鄉下避一避,可轉頭一想,上頭也不可能怕了這些江湖人,老娘安安穩穩地呆在東京,呆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怎樣也比擱外頭強些。
轉眼間,緙絲水波圖拍賣會的日子就到了。
老天作美,連綿的春雨初歇,晴空萬里無云,陽光明媚。樊樓早早擺上鮮花無數,披掛紅綢,門外彩色的旗子飄揚。
展昭隔著一條北街抬頭看去,就見其中一面墨色的旗上以金色的大字寫下——野豬皮登山靴,值得選擇!
旗下一個青衣小帽的小伙計打扮的年輕人,朗聲道:“大家走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出自陳留馬王莊的野豬皮登山靴,做工精致,樣式奇巧,看看它的防滑底,抓力極強,堪稱山地的克星,輕功不好的俠士們再也不用擔心山路濕滑了。”
“現在優惠酬賓,買一雙送秀娘親手縫制的除臭透氣襪和鞋墊。”
這小伙計聲音洪亮,嘈亂的環境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吐字的清晰度,顯然是位高手。
再一轉頭,就見泰山派的狄長老正坐在石墩上試穿鞋子,他身邊還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家,兩個人不知說了些什么,狄長老頓時發出大笑聲。
那哄狄長老說話的老人家,展昭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藥王莊的廚子,最擅長做四喜丸子。
展昭曾吃過兩次,那滋味,簡直比御膳好上一百倍。
“展護衛!”
展昭抬頭,見林言從二樓的扶欄上探頭出來,沖他一揚酒杯,眉目飛揚間,生動活潑。楊玉英半倚護欄,手里拿著兩根竹簽,神色淡然悠遠。
他心里忍不住微笑起來,不知為何要笑,就是看到這一幕,便覺心里溫暖。
展昭登樓,在林言他們隔壁尋了個座位坐下,林言哭笑不得,干脆把酒壺遞過去給他:“離那么遠作甚?”
“怕礙眼。”
展昭笑道。
一路上樓,藥王莊的那些高手們就饒有興致地看他,他懷疑自己要是和這兩位坐在一桌,受到的關注會更多。
當然,他坐過去,的確也是很有點礙眼。
人家在那兒**佳人一千年,他過去當佳人身邊的砂礫還是灰塵?
“天南海北的江湖人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開封的客棧已經住滿了,就連民居都塞滿了人,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巡邏的壓力很大。”
“很好啊。”
林言笑道,“我們玉英親自來幫我搭戲臺唱戲,你再看看參與進來的人,大部分都是百年難見的高手,如此大的戲臺子,來的人少了豈不浪費?”
“你當真要拍賣緙絲水波圖?”
展昭蹙眉。
林言點頭:“我說話還有可能不算話,可藥王莊在為我背書,怎能在美人面前言而無信?死也不能。”
展昭苦笑:“那京城恐怕要多是非了,江湖動蕩,不知多少江湖人折戟沉沙。”
楊玉英把手里剛織好的圍脖往林言身上一套,比了比又拿回去手邊,一邊玩,一邊看展昭,見這位南俠愁眉苦臉,不由安慰道:“別亂想,看就是了。”
說話間,便有藥王莊的使女大大方方捧著緙絲水波圖從二樓下去,走到一樓臺上。
兩個使女徐徐展開水波圖,天窗外照入的陽光,落在圖上,水波蕩漾,極富美感。
“是真的!”
臺下兩個四海莊的中年男子按訥不住,提氣縱身而起,向臺上撲去,登時驚呼聲四起,無數江湖人心下警惕。
卻見兩個使女不慌不忙,連動都未動,袖中倏然飛出一條長綢,眨眼間便把那兩人卷成粽子。
樊樓內外,登時一靜。
此等時候過于沖動的,自不可能是江湖中見識精明,才智過人的那一群,但在武功方面,肯定都有幾分自信。
這兩個中年人就是四海莊兩位長老的親傳弟子,論武功能勝過在座的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