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今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另外兩位老者提著心,捏著嗓子小心詢問,“大哥,您有什么安排?莫非您是想……”
說話的老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里的憂心在看到老者面上篤定的神色后,一顆心直落到谷底。
另一位i老者也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登時也大變,“大哥,那東西不能碰。真要是用了,咱們也逃不過一劫。大哥,咱們是府里僅存著的子孫,后輩兒還需要咱們指點看護,咱們沒到走投無路那步,可不能走差棋。”
發須皆白的老者聽到兩人的忌諱和勸說,面上神色更加震怒,“還沒到走投無路那一步?徐士衡眼瞅著就能帶人過來把老祖宗的墳墓掘了。難道真到那一步才是走投無路?老二,老三,我不知道你們倆想什么,放心,大哥不是那么沒計較的。那幾顆黑色彈藥是咱們的殺手锏,不到必要的時候大哥不會用。而如今,就到了那個必要時候。”
這炸藥如何用,老者心里早有謀劃。他直接瞄準了允州府的堤壩。允州府堤壩攔截了自上游禹江過來的江水,使的水流在蘄州變得平緩柔和。若允州堤壩潰敗,下游包括通州府在內全部都得受災。
但通州府相對好一些,因為地勢比下游略高,江水來了也只會從這里一瀉而下,往閩州等地涌去。
換句話說,通州即便受災,也不會多久,一兩日足以。通州上游的允州與蘄州同樣不會飽受潰壩太大的苦楚,可通州下游的閩江幾個州府就不同了。尤其是閩江,地勢最低,江水在這里匯涌入海。每年多雨季節這邊沿海一些地區尚且會被淹沒,百姓流離失所,更不用說有大量江水涌入的后果了,屆時整個閩州會成為一片汪洋。
不管是允州,蘄州,通州還是閩州,同屬于江南之地,俱都在徐士衡這個總督的管轄之下。水災若真發生,往大了鬧,朝廷指不定會治徐士衡一個管理失職之罪,往小了鬧,屆時各州府的災情會生災民,甚至疫情。徐士衡就是想一直盯著他們,屆時也怕自顧不暇,管不了這許多了。
老者將這些考量說了,又道,“屆時趁亂將東西轉移,這才是上上之策。”
這策略是不錯,只是一旦潰壩,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在水災中喪命。他們不殺伯仁,伯仁缺因他們而死。而且可以想象屆時死尸無數,餓殍遍野,那畫面觸目驚心,單是想象就讓他們心頭震顫。
但他們最終什么也沒說,而是默認了大哥的安排。
朝廷命官才需要考慮百姓的死活與生計,他們是世家子,他們的利益與世家一致。在世家利益與朝廷利益相悖時,他們別無選擇,從小的教育讓他們只會站在世家利益的方向考慮。
兩位老者對視一眼,“一切盡聽大哥安排。”
須發皆白的老者將兩位兄弟送走,便招來下人要吩咐一二,恰此刻家中“唯一”的老仆高喊了一聲,“老夫人,都這個點了,您怎么還沒睡?”
須發皆白的老者聞言濃眉緊緊皺起,他生平唯二不如意,其一自然是剛降生就被送到這江集村,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邊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長的長子;這個身份釀成了他平生第二個不如意,便是在娶妻上不能考慮高門貴女……別說高門貴女了,甚至就連一般聰慧的商人子女,他都不敢娶。最后只能順從家中安排,娶了與他“門當戶對”的隔壁村一個家境殷實,姿色還算尚可的女子為妻,一轉眼竟也了幾十年。
她這老妻倒是好生養的,接連為他誕下四子二女,前頭三個兒子都送到盛府,換了侄兒的嫡子來;后一個兒子恰逢盛府中與他年齡相當的小子,一場天花人沒了,無奈,他只能說兒子暴斃,其實依舊將兒子送到盛府。
可老妻不知情,又因為幾個兒子不貼心,便愈發思念早逝的兒子。
老者皺著眉,果然就聽見外邊傳來老妻含糊不清的說話聲,“今天是四郎生辰,我這年紀大了,記性差了,春泥你也不提醒我,若非夢中四郎來尋我,我都忘了這是我那可憐孩兒的忌日了。”
有碎碎念說,“老頭子是個不稀罕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