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州的青陽街,顧名思義就是在青陽山腳下形成的一條街道。說是街道,其實其規模已經與小鎮無異。
這就像是應天書院下的應天鎮,都是書院學生的親眷,為照顧學子而自發在此處建房或定居,時日越久,規模越大,漸漸就成了小鎮。
不過由于蘄州多山水的地理因素,建在青陽山下的小鎮,住宅和商鋪都只能建在從此處川流而過的青陽溪兩旁。又因為青陽溪在此處水流平緩,溪流寬度有限,完全可以架起拱橋溝通兩邊。久而久之,這就成了青陽街。
而因為占據著青陽山腳下這塊兒風水寶地,青陽街上的大部分生意都與讀書人有關。這邊的筆墨紙硯匯聚了天下所有品種,這里的書肆有著全天下最齊全的書籍,這里的印刷坊多達五六個;而樂器行與售賣文人穿戴的商鋪,更是每天人流往來不絕。
青陽街的繁華小魚兒無暇見識,但閔州狀元路的熱鬧她是親身體驗過的。
馬車骨碌碌往狀元街去時,小魚兒就與長安幾人說了早先她到狀元路的觀感。
“來往行人都是羽扇綸巾,看著文雅風流、斯文得體。但文人好酒,飲多了酒就容易變成狂客。所以街道上,尤其是靠近酒館的地方,時常能看到喝暈了頭,額,舉止非常不文雅的文人騷客。”
小魚兒這是提前給大哥他們打個預防針,畢竟他們也算是文人么,若是看到“同類”酒后坦胸露乳的模樣,咳,被尷尬,反正真正該尷尬的人醉的跟鬼似的。
而她也是個明理的小姑娘,不會因為個別文人狂放不羈的作風,認為所有文人都是這樣。更不會認為他瀟灑倜儻的大哥,宛若青竹一樣蕭蕭肅肅有君子之儀的玉安哥哥,甚至包括他小小年紀就端方有禮的榮哥兒弟弟,有朝一日會變成那副熊樣子。
不會的,她這人素來明理。才不會因為一部分文人狂放不羈,就以為整個文人群體都是這樣的。
馬車正走著,長綺突然想起大姐來,“應該讓大姐一道過來看看的,她都沒來過閔州,咱們把姐姐自己丟在家里,姐姐肯定很遺憾。”
長安揉揉長綺頭上的兩個小揪揪,笑呵呵說,“不會。你長樂姐姐如今忙著給吳迅治病,在沒有找到行之有效的,能讓吳迅病情好轉的方法之前,長樂無心他顧。”
他這妹妹,做事專注,且慣有一股拗勁兒。他就時常想,若是長樂生而為男,指定比他更有出息。只憑這丫頭這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兒,她不出頭誰出頭
不過,從古至今也不是只有科舉出仕這一條路不是長樂不能雖為女子,但她治病救人,功德無量,這并不比為官做宰替百姓謀福祉遜色到哪里切。
小魚兒在馬車上還小聲的和宋玉安說著他送的那幾幅畫卷。
那幾幅畫真是送到了小魚兒心坎上,其中就有早先宋玉安在青陽書院畫壁上留下的大作。那些畫作被宋玉安費盡心力,重新在宣紙上著墨,這可耗費了宋玉安不少功夫和精力。
就像小魚兒之前說的那樣,有時候作畫也是要看靈感的。宋玉安此時的畫技雖然遠超當初在畫壁上作畫時,但此時距離那時時間太遠了,那些靈感早就消失無蹤。
他不想只給小魚兒送些只講畫法技巧,卻全然沒有意境與靈感的作品。因而在小魚兒走后,他閉門琢磨了好些時日,才最終落筆,將作那些畫卷時的狀態又找了回來。如此,又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將那些比之畫壁上略勝一湊的畫作,騰挪到紙張上。
也是因為太專注這件事情了,之前長安幾人給閔州來家書時,宋玉安才沒注意到這事兒。不然他百忙之中也要抽出時間,給小魚兒寫一封書信。可如今說這些都晚了,宋玉安聽到小魚兒之前為何不來信的疑問時,胸腔中只余下遺憾與悔恨。
兩人如今說著宋玉安的畫作,小魚兒對之歡喜至極,昨晚自己試著臨摹了一副。但真的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兩人的畫作放在一塊,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讓小魚兒都不好意思承認,那是她自己臨摹的。
小魚兒窘迫的和宋玉安說著她難堪的心情,宋玉安就小聲寬慰她,“不急的,你學畫的時間還短,等多練習一些時日,肯定有長足進步。”
又調侃的笑著說,“你是個做事兒有韌勁兒的,又不需要像我一樣讀書考科舉。你的時間更充足一些,練習的機會也多,怕是用不了兩三年,我這手丹青之術比起你來就要遠遠不及了。”
小魚兒被夸的心花怒放,但還是努力繃住嘴角謙遜說,“那里,那里,這又不是只靠練習就能作好畫的,還需要天分呢。而我的天賦明顯沒有玉安哥哥好,我恐怕還是要一直追在你后邊。不過不怕,我會努力減少咱們之間的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