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弄銀子,不需要光把眼睛盯在這幾兩火耗上面,想要開源,就要動腦子,在其它地方開源!”
看著仍然堅持己見的姚湘,朱明忠笑著說道。
“古往今來,每每朝廷用度不足的時候,往往想到的不外四個字“開源節流”,這開源節流,最關鍵的莫過于開源,僅僅只是節流也能節出多少錢?既然目下,用度不足,那自然就需要考慮“開源”,當然這個源如何開,這才是最關鍵的!”
對于如何開源,朱明忠早就已經是成腹在胸,終有超越這個時代說百年經驗的他,自然知道應該如何開源。看著眼前有些疑惑的姚湘,他直接說道。
“關鍵還是“關市之征”!”
朱明忠口中的“關市之征”實際上就就是后世所謂的商稅。所謂關指販運商品通過之關卡。市指商品貿易之市集。以鈔關為例,在天啟年間更是高達40余萬兩。
與很多人臆想著的的明朝不征商稅不同,或者對商人持之以寬截然不同,相比于滿清,有明一代反倒是以商稅作為重農抑商的根本**,限制商人牟取暴利,甚至就連明成祖也多次言道“商稅,國家以抑追逐末之民。”也正因如此,有明一代,隨著商業的發展,商稅負擔逐日加重。而不是日益減輕,甚至會不斷加稅屢次導致民變。
“關市之征?”
幾乎是在朱明忠話聲剛落,顧炎武急忙出言說道。
“經略萬萬不可再加關市之征,前朝自隆慶以來,凡橋梁、道路、關津私擅抽稅,罔利病民,雖困詔察某,不能卻也,迨兩宮三殿災,營建費不貲,如開礦增稅,而天津店租,廣州珠榷,兩淮余鹽,京口供用,浙江市舶,成都鹽茶,重慶名木,湖口長江船稅,荊州店稅,寶坻魚葦及門攤商稅,油布雜稅……”
在過去的十數年間,每日反思大明利弊得失的顧炎武,自然知道這屢加“關市之征”帶來的弊端,所以才會出言反對。
“崇禎13年,河西務、臨清、揚州、蘇州、杭州以及九江七地鈔關加之崇文門商稅征銀約80萬兩(1),全國其它鈔關四十余處雖不及七關,年入不過只是稍遜……”
看著經略,顧炎武又繼續說道。
“而崇禎元年,七地鈔關加之崇文門商稅征銀約55萬兩(2),不過短短十三年,稅額增加近倍……自加稅之令下,而市價日高一日,小民日窮一日,至于挑擔背負,零星瑣屑無得免者……”
對于顧炎武的反對,朱明忠只是笑而不語,在商品經濟并不發達的這個時代。征收商稅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簡單。即便是在未來,在90年代稅務改革的時候,考慮到稅收征收的難度,政府仍然選擇了以生產環節征收為主,因為政府無法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在消費環節征收稅金,所以選擇了相對簡單的生產環節征收。
但是在這個時代,在這個時代并沒有后世的工廠。只有那種小農經濟,頂多也就是有一些作坊。如此一來,商業稅的征收自然不是那樣,一張嘴就能收來的。畢竟,即便是在21世紀,零售以及消費環節征稅,依然是一個困擾政府難題。
21世紀都沒有解決的問題,在17世紀想要加以解決。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也正是因為對于時代的比過去更為了解。他不僅了解到這個時代的商稅征收是以稅關征收為主,市稅為輔,而城市中對商鋪收的零散多達數十種雜稅,到底上相當于后世的“費”,大都用于地方官府開支。因為了解這一切,現在他自然不會像過去一樣,之所以想當然的以為明朝加三餉時“專加西北不加東南”,那根本就是無知者的臆想,自蒙元以來,南方的田土農業經濟價值便優于北方,所以平均每畝的田稅也較北方重。身為江淮經略使的他自然知道,現在常州府每畝稅銀是一錢五分六厘,而江北的稅收相應較輕,有一畝五六分者,也有一畝一分五六厘者,平均不過五分。而對應的常州府平均早就倍于江北。
至于所謂的“閹黨收商稅”、“東林黨反對收商稅”,同樣也只是網絡段子。甚至與此相反的是被吹捧上天的“閹黨”才是真正反對收商稅的一群人,甚至在崇禎朝“免榷潼關咸陽商稅,市恩商賈”,還是那些個“有才有德”的“閹黨”的罪名之一。
至于被指責為反對收商稅的東林黨,反倒是商稅的主張者。如何士晉在兩廣任上時就曾改革遼餉征收,試圖用增加商稅的方法,來抵免田畝加派,可以說看起來何士晉是最像所謂的“閹黨”的人,然而讓一些后世的“閹黨粉”失望的是,他恰恰是位東林黨人。甚至何士晉免除加派,試圖用商稅補充遼餉的改革方案,后來也是閹黨的攻擊他貪污**一項劣跡。
當然,對于朱明忠來說,他非常清楚,所謂的“東林黨”也好,“閹黨”也罷,他們都主張從來都是為了打擊對手。而不是為了國家,當然,他們的嘴上永遠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