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歷十四年二月,天氣雖仍帶著些許寒意,但冰雪卻已經開始消融,這些年,即便是江南也冷似遼東,往年的這個時候,南昌怕是已經見了春,便是那樹枝恐怕都已經冒出了嫩芽。可那畢竟是往年,現如今,這天似乎一年總比一年更冷。
那屋檐掛著的冰棱滴答著滴下水的時候,在巡撫衙門的大簽押堂內,氣氛卻顯得有些古怪,坐于堂首的張煌言,這位大明朝的兵部侍郎,神情肅穆,眉間隱帶著些許不滿。
看著眾人已經到齊了,他便把桌上的信展開念道:
“少司馬大鑒:聽聞江西舉省皆克,明忠以于先恭賀先生于江西為我大明立此奇功,今時江南、江南以及浙江三省皆克,天下局勢大至已定,我大明已重據天下之半,如此,理應考慮北伐事宜……非如此不能斷清虜之稅源,非如此不能陷淪陷區于不治,非如此不能復我大明,所以明忠只能斷然出此下策,以圖將來中興之大業……朱明忠頓首。”
信,是從清河送來的,昨天,整整一夜,張煌言都在翻看著這封信,信中的內容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甚至就在昨天,在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曾武斷的說,這絕不可能,但是現在,這封信卻在告訴他一個事實——朱明忠確實那么做了!非但做了,而且還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諒解。
“哼哼,好一個明忠此舉皆為大明,難道,天下就他一個朱明忠,心有大明不成?”
呂留良冷笑道:
“以下官看來,此人不過是憑此沽名釣譽,出仕清虜者之中,有多少是迫于清虜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即便是赴清虜科舉者,難道就是意欲為漢奸?呂某亦是清虜科舉之諸生,還請少司馬廢下官之功名,下官必會退回數年免欠錢糧助我大明軍需!”
難怪呂留良會這么生氣,當年清虜南下江南時,他曾散家財召募義勇,與入浙清軍抗衡。、兵敗后隱居行醫,他雖于清順治十年改名光輪,應試得諸生,但一直與堅持抗清的張煌言等保持聯系。
也正因如此,在南京克復之后,他立即前來投靠張煌言,在其幕中為其出謀劃策,其間更是屢立功勛,而現在,看到朱明忠的那公函,一直自許對大明赤膽忠心的他,見自己被稱為“漢奸”又怎么能不氣惱。
“這天下人都是漢奸,就他朱明忠不是漢奸!”
“就是,他不也是剃過頭的!”
又有一人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即便是過去對朱明忠頗有好感的羅綸,也在一旁邊說道:
“官場上的人就是這樣子,只認紗帽不認人,當初只以為他朱明忠于大明是一片赤膽忠心,可卻未曾想,今日其為了這頭上的烏紗,卻欲行此下策!”
他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昨天在得到這個消息時,他曾說過,朱明忠此舉有交好延平的嫌疑,畢竟眾所周知,延平一直不為江南士林所喜,甚至就是朱明忠,同樣也是如此。
羅綸的話讓張煌言的眉頭微皺著說道:
“不要說這個話,成仁絕不是只認烏紗不認人的人,他此舉,想來也是迫不得已。”
看著那封信,張煌言長嘆道。
“他在江北,也不容易啊!”
“少司馬,下官說的是實話。”
羅綸堅持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