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這塊地方,男人們個個都想擠進去。其實,當官有好處也有不好。未做官以前,好端端一個男子漢,一旦做了官顧忌卻又多了!想當初,成仁于延平面前,手刃時,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天下之人,誰人不知道成仁之忠,不知成仁之義,即便是在宿遷,成仁亦是身先士卒,于大明拳拳赤膽,誰知不見,聽聞他負創數十處時,少司馬不也贊嘆,世間如成仁一般奇偉男兒著實罕見,可今天,今天他卻成了什么樣子?”
也許是因為之前對他有著太多的好感,以至于現在羅綸才會如此的失望,畢竟他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向少司馬磨刀霍霍地不是其它人,正是少司馬一直以來極為欣賞、信任的朱明忠
羅綸的話,讓張煌言搖頭說道:
“不能一概而論,有的人會變,有的人不會變。我想成仁是不會變的,他,他只是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啊!”
是什么難言之隱?
手拿著信,張煌言朝著北方眺望道。
“目下天下局勢,我大明與清虜可謂是二分天下,勢均力敵,成仁于江北與我、延平皆不同,其去歲以不足八萬新卒對十萬清虜精兵,雖重創清虜安南精銳,可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現如今,清虜酋首又領二十余萬八旗精兵,一路南下,成仁于江北必定是首當其沖,如此,其所思所想,必定皆是如何抗擊清虜南下,必定是不計代價重創清虜,至于其它,恐怕絕非成仁所想!”
盡管對于朱明忠的作法并不贊同,甚至同樣是氣惱非常,但是張煌言仍然能夠理解他的苦衷,畢竟兩人所處的環境不同。
“可不正是這樣,我等于江西,之所以能徐徐圖之,正因為有朱經略于江北阻擋清虜大軍,令其不至南下,可經略于江北,卻是獨力支撐著大明的半壁江山,其為擊敗清虜,恐怕也只能劍走偏鋒了!”
張亮于一旁附和著,他雖然是讀書人,但作為軍中的武將,他自然知道,武將的想法與文官不同,身為武將的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打敗敵軍,其它的反倒不會考慮太多。
而在很多時候,他對朱明忠除了佩服之外,還有一些同情之心,畢竟盡管現在江南號稱有四十萬明軍,可無論是延平或是少司馬,都不曾給他派過一兵一卒的援軍,而相比之下,他卻只是以區區數萬兵丁對抗清虜的舉國精銳,面對這樣的壓力,他自然是絞盡腦汁,想盡了一切辦法。
“非如此不能斷清虜之稅源,非如此不能陷淪陷區于不治!若是天下漢官被如此脅迫,紛紛棄印而逃,到時候,清虜自然難征稅賦,其治下必然會陷入內亂之中,如此一來,那福臨小兒自然不能安心南下。”
“正是如此!”
張煌言點頭,長嘆道,
“他在江北,著實不易啊!”
“可……即便是再不易,也不能行此下策啊!”
想到朱明忠從去年至今為國屢屢立下的奇功,呂留良收起心中的不滿說道:
“他這么一干,不知會得罪多少人,不知令多少士子家破人亡,那寒門士子被革了功名,又勒令其退還積免錢糧,豈不是逼人上絕路?”
心里仍然有些怨言的呂留良,便對張煌言說道:
“再者,眾所周知,江南士林唯少司馬是從,朱經略此舉,分明是陷少司馬于不義,若是少司馬同決此法,必將令江南士林為之心冷,如此豈不正是邀好延平?”
陷少司馬于不義!
令江南士林為之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