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將軍有所不知,”
羅綸的擔心讓左樹仁笑道。
“雖說過去百姓于家中紡紗線可補貼家中,可是那些女人家卻明白的很,她們看到紗價便宜的時候,自然不會再紡紗,而轉轉入織布,雖說紗價低了,可布價沒低,轉行用廠紗織布,收入反倒比過去多些,大抵上來說,現在廠紗所出不多,待到將來紗廠增加,廠紗出紗越多,這百姓便不會再紡紗線,而會改用廠紗織布……”
左樹仁一邊解釋著尋常百姓如何應對廠紗沖擊的時候,一邊引著羅綸坐上了馬車,對于四輪馬車,羅綸并不陌生,甚至就在南昌,也有四輪馬車,不過相比于江北遍地的四輪馬車,在南昌四輪往往用于軍隊運輸軍需,而不像這里這樣充當尋常的交通車輛。
坐在敞篷馬車上,羅綸看著車處街上隨處可見的馬車,便好奇的問道。
“我看這街上的馬倒是不少,這些馬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在江西,四輪馬車之所以沒有得到廣泛使用,究其原因正是因為馬匹不足,而在安慶,似乎有不少馬。現在在這里并沒有像江西那樣。飽受馬匹數量不足的困擾,甚至就連物質運輸也只能依賴人拉肩扛。
“羅將軍,這些馬都是從馬市上買來的,將軍有所不知,雖說現在清虜于南方嚴令硝磺、馬匹不得賣入南方,可實際上,對于商人來說,卻壓根就沒有那么多講究,對于他們來說,沒有什么比銀子更重要的。你不知道,現在于京師和其它北方各地,這清河產的銀鏡極為暢銷,而那些商人為了獲得戰馬,往往不惜以身犯禁,把大量的馬匹從關外走私到南方換取銀鏡,而對于清虜官員來說,只要他們過分,且孝敬不斷,自然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就像當年晉商們為了攫取厚利,不顧國家禁令,大肆向后金走私糧食、鹽鐵,讓明朝的封鎖令變成一紙空文,使女真人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歲月一般,現在,正是得益于商人們對于利益的追求,才使得在滿清的禁令之中,數以萬計的馬匹被那些商人輸入到了江北,從而使得江北不僅有了充足的馬匹,用于拉挽炮車、輜重馬車,而且民間也獲得了充足的馬匹用于拉挽四輪馬車。而這些馬匹并不是江北的貿易局用真金白銀換來的,而是用銀鏡等江北的產品換來的。
“原來如此……”
心下思索著,羅綸自然想到在江西能賣到二十五兩銀子的梳妝盒,那梳妝盒上最值錢的不是黃花梨的梳妝盒,而是梳妝盒內的玻璃銀鏡。大量的真金白銀就這么流入江北,而江北亦是憑此從北方換馬。
“現在安慶這邊的馬價如何?”
這次來江北,羅綸并不是僅僅是作為少司馬的代表來此商量要事,同樣也肩負著其它的使命,現在看到這里有這么多馬,自然會關心馬價。
在得到每匹馬不過十二兩的時候,自然動起了心思來,畢竟,軍中的馬不過只有數千匹,遠不能夠滿足軍中的使用。如果能從這里大量購買馬匹的話,至少可以解決物資運輸問題。
“林泉,既然馬價如此便宜,為何不買上一些送往江西?”
羅綸的話讓左樹仁搖頭苦笑道。
“羅將軍,原本在下也曾想過于江北買馬,可這江北的馬雖說價格便宜,但是運出江北非但需要手續不說,而且那些北方商人賣給貿易局的馬,大抵上都是三等馬,甚至四等馬,頂多只用來充當役使的駑馬,這也是為何江北雖然馬匹眾多,騎兵依然不過只有數千人的關系,而且清河的貿易局會在那些馬中先挑選一遍之后,才會將挑剩下的劣馬售到市場上,如此一來,這些馬只堪普通役使,自然不堪軍隊使用。”
清軍為何會對馬匹等物的走私睜只眼閉只眼,并不僅僅只是因為賄賂的關系,更重要的是因為,送到江北的馬匹絕大多數都是不能用于組建騎兵的劣馬,這才是他們會視若無睹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