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盡管如此,幾乎每日,他都會沉浸于痛苦之中,正當他處于思鄉的感傷時,敲門聲突然響起,然后有人推開門,急急的說道。
“漢槎,漢槎……”
推門進來的是方章鉞,他同樣也是因為科舉案被徒寧古塔,而相比于吳兆騫,他的父兄親族數十人皆被流放于此,隨其父親方拱乾一同流放至此之后,獻到銀數千兩,方才免被發于披甲人,并于寧古塔城內建屋三楹。在屋外種植花果蔬菜,并效仿明代王守仁貶居貴州龍場驛時行事,將其所居命名為“何陋居”,并于城外的荒地耕種以生。至于方章鉞這位桐城方氏的五公子,現在也是一身粗布衣,看似與鄉間農夫別無兩樣。
“止念,到底是何事,居然讓你半夜來我這?”
看著急匆匆進門的方章鉞,吳兆騫笑問道。
“漢槎,北伐,北伐……”
方章鉞的話聲不大,但卻很激動。
“小弟剛剛得知,明軍北伐了,目下已經進抵河南,河南各地清吏皆是聞風而降!”
“當真!”
吳兆騫立即驚聲站起,連連問道。
“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從前年歲末得知鄭成功克復江南開始,和被流放至此的所有漢人一樣,吳兆騫一直在關注著南方的消息,甚至相比于其它人,他更關心那里的一舉一動,因為他的家人不像方家人一樣被流放至此,他每日最擔心的就是清軍南下,擔心父母親族被再次流放于寧古塔這苦寒之地。
“何止是真的,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的話,現在恐怕大明的北伐大軍已經進山西、威脅京畿了,想來明年,明年我等便有可能返回江南了……”
方章鉞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桐城方家是桐城的大族,百年來可謂是人才輩出,而他的父親方拱乾更是前朝遺民,至于他本人自少年時便是頗有才名,可卻因為他人污告與主考官方猷“聯宗”而中舉,所以才連累全家人被流放至此。
盡管靠著賄賂,家人不至于被披甲人凌辱,但每每看到父兄忍受北地苦寒,他又怎么能不暗自神傷。尤其是看到父親寫下的“荒哉飽飯六十年,白頭才知辨麥菽”更是心傷著自己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