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推著大哥說道。
“若是等朝廷都走了,到時候你便走不了。”
“那么,”
王熙含淚看著弟弟問道。
“那小安你呢?”
“我,”
王安看著爹說道。
“自然聽從爹的吩咐,王福,你拉著大少爺,趕緊走。”
老仆知道,處此時際,最難割舍的,便是天倫骨肉之情。有二少爺在這里就到了,失節事大,非同小可,所以拉著王熙就走。
于是王安將老父扶上踏腳的凳子,王崇簡踮起腳,眼淚汪汪地將皤然白首,伸入繩套,眼睛卻還望著右邊,看了一眼兒子。
“爹,你放心,孩兒知道怎么做。”
聽得這句話,王崇簡將眼睛閉上,雙手本扳著繩套的,此時也放下了,將墊腳凳一踢,只見他的身子往下一沉,接著悠悠晃晃地在空中搖蕩著。
王安成全了老父的“大節”,悄悄向窗外看了一下,大哥已經去了。王家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在仆人的幫助下將爹的身子抬了下來,看著爹的模樣,王安的淚水流了下來,心里頭另一個念頭卻在那里翻滾著。
爹是漢人,這為大清國全的那門子“大節”啊!
“哎,大哥應許已經出城了吧!”
王熙確實出了城,此時的他早就已經脫去官袍,換上了一身短裝,悄然離家,準備趕上皇上的扈駕,“孝子”是做不成,做個“忠臣”再說。
這一天,人人都有各自的選擇,有人選擇了當“忠臣”,有人選擇追隨大清朝廷,有人選擇在京中以死盡節,當然,更多的人則是逃的逃、跑的跑……連朝廷都逃了,他們跟著盡什么節,全什么忠?
不過盡管如此,這京官之中,倒也有舉家投水、**、服毒,甚至如明烈皇帝那樣先手刃了骨肉,然后自殺的,亦還有好幾家。只是漢臣殉難的不多,四品以上的大員,除了一個王崇簡,還有一個翰林院的翰林,他是服毒殉節,如此倒也不愧為“士林表率“。
此時大清國所遭遇的類似于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的大難,不過相比那個時候選擇殉國的烈皇帝,這大清國上下選擇了逃。這個時候,充分顯現出了滿清皇族的本性——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一天,對于“京營”的數十萬旗人婦孺來說,同樣也是哀聲連連。畢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車馬,不知多少人,只是拖兒帶女的隨著大隊人馬,一路出了城,然后在大軍的拱衛下,沿著官道往張恒的方向走去。
尋常的旗人只是哭哭啼啼的跟著大軍出城往北走著,不知多少年沒有受這樣的罪的她們,只是哭哭啼啼,但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減慢,那就是再累,也得往前走著。
“額娘,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