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總有一會削藩的!
這是從所周知的事實,對于熟讀史書的洪承疇來說,他自然知道,古往今來,那些所謂的“強藩”最后會是什么下場。
在道出內心的顧慮之后,洪承疇又接著說道。
“現在四藩看似執掌天下兵馬,可四藩矛盾重重,一但清廷外患被除,朝廷總歸是會削藩的!到那時,洪某又該如何?”
在提及這個問題之后,洪承疇的眼睛盯著朱應升,沉默了好長一陣子,才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
“洪某人當年棄明投清,落得今天進退兩退之境,若是洪某人棄明而投李氏,將來朝廷削藩之日,洪某又該如何?”
這些年,洪承疇不是沒的后悔過,但是他沒有退路可走,若非是如此,他又豈會堅持至今,也正因為當年的錯誤,他才會小心翼翼的想要為自己謀一個將來。
“正是中堂所言的,朝廷總有一會削藩的。”
朱應升一副氣定神賢的姿態。
“縱觀史冊,凡枝強干弱,最后,國必大亂,朝廷為維持休統,必定會行以削藩,從而強干弱枝,而且四藩實力亦不相上下,且各有矛盾,如此,朝廷若有賢臣輔助,自然可以從中余利,以藩制藩進而謀強,況且四藩之中,晉藩于朝廷亦是忠心耿耿,朝廷雖然看似無兵無權,可有諸藩不和,朝廷反倒容易應對,若是朝廷削藩之時,諸藩不能齊心,朝廷自然可以各個擊破,如此,大權重歸朝廷不過是早晚之事。”
在這點上,洪承疇與朱應升可謂是所見相同,但他不能像朱應升一樣,如此毫無顧忌地直言,稍一不慎,就可能招致奇禍,所以才會謹慎如此。思索良久洪承疇才說道。
“到那時洪某人又該如何?”
甚至洪承疇相信,即便是他那個時候已經身死,恐怕也少不得被扒開墳頭,然后被挫骨揚灰。
“可中堂大人別忘了,若是中堂大人再這么猶豫不決,恐怕連今年都過不去,一但,大明遣兵西征,以中堂大人看來,到時候,中堂大人又有幾分活路?即便是歸降,又可有活路可尋?”
朱應升的話如同寒冬中一盆冷水劈頭澆到洪承疇的頭上,立時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蔫蔫搭搭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但洪承疇并沒有死心,定定神后,他又強撐道。“四藩之中,誰又愿為朝廷驅使,今日朝廷還駕之事,再加上淮王之事,各方可謂是分身乏術,又豈能顧得上洪某?”
身在長沙的洪承疇自然知道天下的紛亂,正因如此,才堅定了他拖下去的念頭。
“估且不說其它,允齊,淮王身份到底是何?其它人不知,允齊又焉能不知?”
洪承疇的反問,讓朱應升不覺一愣,他立即想到了當年入洪承疇幕府時,與他曾有過的密談。
“當年,北太子案,雖然攝政王稱其為偽,可洪某又豈不知真偽?太子為其殺于京中,同時被殺的還有永悼王,周皇后所出三子之中,只有定哀王下落不明……”
死死的盯著朱應升,洪承疇又繼續說道。
“當初,洪某曾言,先帝必有子嗣存世,可卻未曾想到,定王非但能忍辱負重,且又能短時間內成此功業……”
洪承疇之所以會如此確信,是因為早在他得知淮王是孝烈皇帝的子嗣時,就曾派人于江北取得了淮王的畫像,與其它人不同,他曾多次面見先帝,對崇禎的相貌自然并不陌生,加之因為定王確實下落不明,所以他相信這個“謠言”絕不會是什么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