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老醒了。”
原本驚慌失措的陳應安一見老爺醒了,立即露出喜色來,原本急著要出去喊人的他連忙重新走到床邊。
“老爺,剛才把我嚇死了,見你老暈了過去,我正要去叫少爺。”
原本于京師當差的少爺,早就已經來到了長沙。這兩年一直在老爺身邊,協助老爺處理公務,這時候發生這種事情,理應先喊他過來。
“不要叫他了,我沒事。你也去睡吧,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剛才的事,聽到了嗎?”
陳應安答應一聲,然后關好房門。而洪承疇躺在床上,內心卻是驚恐非常——吳三桂敗了!他居然會敗的這么快,甚至都沒有機會撤往貴州,而是逃到了大理。
對于將來種種,洪承疇也曾多次設想過,勸進只是其中的一步,如果有一天李子淵兵敗的話,他還會繼續以五省之地作為籌碼,然后與新朝或者明朝“談判”,甚至若是天下陷入紛亂之中,他也許能夠于西南自立。
若是天下紛亂不已,這不是沒有可能的,那些賊子尚可為帝,他為何不能?也許可以憑此創洪家的基業。
可是,現在吳三桂的信,卻完全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昆明丟了沒什么,關鍵是吳三桂麾下的十幾萬人馬,居然撤到了大理!
吳三桂的十幾萬人馬與洪承疇麾下的綠營兵不同,那些人馬都是百戰精銳,也是洪承疇最為依仗的根本,現在突然兵敗,怎么能不讓洪承疇心驚。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驚的昏迷過去,幸好只有陳應安一個人在那,不然,這件事傳出去,不知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感覺略微舒服一些后,洪承疇再也不愿躺在床上了,他起來披件衣服,坐在桌前,望著跳躍的燈火,那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憂色越來越濃了。
云南若是丟了,貴州想來也是保不住了,這兩省一丟,西南的局勢對他就是大為不利了,如果李定國再出兵廣西,而李來亨再進攻成都……
慢慢的洪承疇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起來,他只感覺到就像是一根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似的,勒的他透不過氣來。
“他們當真不愿給洪某人一條生路?”
洪承疇之所以如此發問,是因為現在他已經“歸順”大明了,吳三桂同樣也是,可為何沐家還會直指昆明,逼得吳三桂不得不遠走大理。
想著那套在脖子上的繩過,洪承疇想起了年少時,在福建家鄉讀書時,那些個秉燭夜讀的夜晚,想起了考中進士之的誓言。想起曾經的故交好友,想起了故主崇禎,當然也想起了兵敗被俘,也想起了入關后,再見母親時,母親的責打與痛罵,想起了返鄉而不能入家門的無奈,當然也想起了現在,欲求生而不能的困境。一時間他悄禁百感交集起來。
洪承疇愈想愈不好受,最后禁不住潸然淚下。甚至最后又想到,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會降清嗎?
而讓洪承疇詫異的是,他的心底居然沒有答案,盡管經歷了這一切,面對生與死的考驗時,他仍然不知應該做何選擇。
惜生如此,或許這就是人的本能吧!
第二天一大早,洪士銘來到父親房里請安。見父親端坐在書案前,似乎一夜未睡,而在父親的案前,擱著幾張紙,而父親似乎還在那里寫著什么,看著父親頭上滲出一層細細汗珠,洪士銘便走過去請安道。
“父親大人安好!”
“起來多久了?”
洪承疇問,頭未抬,手仍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