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最終,寧完我還是決定帶著戈什哈,步行前往輔政大臣索尼那里去一趟,借故有重要請示,也許會探聽出來明天將要發生的事。
寧完我與索尼家一向很熟,索家的上下對他都很尊敬。他一到索宅的大門前,就有一個索家的家奴向他迎來,小聲說道:
“兩位輔政大臣正在密商大事,范大人是不是奉諭前來?”
索家家奴的話,讓寧完我的收頭猛跳,但是他卻不露聲色的含笑道。
“我是有件事要向索相當面請示。既然兩位輔政大臣在密商大事,我今晚就不打擾了。”
向左右望一眼,他又小聲問道。
“蘇相來了很久么?”
他口中的蘇相,就是蘇克薩哈,在四位輔政大臣中,也就是蘇克薩哈與索尼還算是“盟友”。
“蘇相像剛打一更就來,現在過了二更了。”
寧完我隨后便不再說話,帶著戈什哈和家奴離開了,他邊走邊在心里尋思道。
“明天準定有什么驚人大事!”
明天會有什么驚人的大事,寧完我并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明天必定會有大事發生,要不然,索尼不會和蘇克薩哈商量那么長時間。
只是他們到底在商量著什么?
盡管感覺自己被排斥在外,但寧完我也知道,有輔政大臣在,議政大臣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罷了,畢竟現在議政大臣會議,已經完全為輔政大臣把持。可是,在這個時候,做聾子的耳朵,總好過做別人手中的刀,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不參與的為好。
無知就是福啊。
盡管心里這般尋思著,可是寧完我的心里,卻依然好奇不已。這一夜,寧完我睡不著,而在行宮之中的應承皇帝——盡管年號需要等年后才頒布,但是玄燁的年號已經定下了“應承”,取自于“應承天命”的意思,或許,正如其曾祖努爾哈赤當年取“天命”為年號一般,也許是因為心虛,所以才會取下了這個年號。
不過,此時自許“應承天命”的玄燁,整個人卻顯得忐忑不安,以至于根本無法安睡,對于不過十歲的玄燁來說,是不是應承天命,他并不清楚,但是做為大清的皇帝,他卻知道,自己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當年大清入關,多爾袞領兵入關,所立功勛足以自立,若非是太皇太后一力相保,如此不世之功,多爾袞焉能不稱帝?得天之佑,多爾袞突然墜馬而死,若其不死,只恐先帝帝位亦是難保!”
“今日,大明內亂在即,旗中上下無不祈盼揮師入關,再主中原,入關之時,是何人領兵?何人統帥?官佐又是出于何人委任?”
“如此蓋世之功?又如何賞之?”
“只能以天下安之!”
一句句一言言,就像是警言似的在玄燁的腦海中回蕩著,初聽這些話時,他曾驚起加以訓斥,但每次回宮細細品味一番,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也知道其中的種種可能,也正因如此,自從那日與王化行那里回來之后,這句話,總是不時的于他的心底浮現。
這些話看似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卻同樣也在告訴他一個事實。
他這個皇帝隨時都有可能變成聾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