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石磊,朱明忠道這兩個字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在顫抖。即便是他,也被那兩個字“嚇到”了。
“滅儒,如何滅?難道要,要殺盡天下所有的讀書人?焚毀天下所人的經詩子集?然后再把忠孝仁義禮智信,把禮儀謙恥,所這一切,都通通的不要?然后,我們還剩下什么?”
什么都沒有了!
甚至就連漢人,也成為了一個名詞,何為漢?何為華?何為夷?本身就是從儒家的“春秋大義”、“華夷之辯”中延伸出的。
“兩千年來,儒家早就成為我們骨子里的一部分,我們的信仰,我們的精神,我們的……一切,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儒家告訴我們何為忠、何為義,何為仁,何為義,同樣也告訴我們,為何要這么做?如果我們摧毀他,又如何回答這些問題呢?”
置身于文廟之中,朱明忠一邊邁著步子一邊緩聲說道。
“就像西洋人的天主教一樣,它主宰過國家,凌駕于王權,曾用宗教法庭審判過異端,用火刑阻擋過科學,可是,西洋人有可能把它剝離出自己的文化嗎?它本身早就成為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他們才會進行宗教改革,把天主教從國家權力中剝離出去,它們變得……”
轉身凝視著孔子畫像,朱明忠的唇角一揚。
“變得儀式化,新人在它的面前宣誓,兒童接受洗禮,人們在他的面前慚愧,可是……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唇角微微一挑,朱明忠又道出儒家的一個觀點。
“敬鬼神而遠之!敬畏它,保持距離就行了,至于其它……又有何用?我們所需要的,也是這樣的改革!”
或許,石磊并不懂,但是他從大王的話中,聽出了大王的意思,就是把圣人學問變成……像佛經一樣的東西,念念也就行了,大家拿圣人學問去做人既可。
“****……或許,我們看似沒有****,但實際上我們一直是個****的國家,只是我們的教是儒教,現在,我們需要的也是一場宗教改革,儒教就是儒教,它教我們事君以忠,事親以孝、事友以信,當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在這圣人面前表示忠誠君主、孝敬父母,在孩童開筆禮上,以朱砂啟智,在我們犯錯時,對著圣人慚愧一下,在人們去世的時候,在圣人面前,告訴生者,死者無愧教誨,如此種種,它只是一種形式一種宗教……”
當然,更是一種哲學!
這些道德化的誓言,儀式化的形式才是朱明忠所需要的,當然,它不僅僅是哲學,同樣也是工具。
“宗教,也是工具,佛教可以傳入、天主教也可以,為什么我們的儒教不能傳播出去呢?它只是宗教,我們的儒士,不再是治國的賢達,而是傳教者,他們的責任就是教化四方,就是傳播儒教,讓世界都沐浴在儒教的光輝下,當然,我們從不言道天堂,因為天堂是上帝的,而作為儒教的信徒,傳教的目的是什么呢?”
天主教許以天堂,佛教許以輪回,那么儒教許給世人的又什么呢?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大同!
這正是未來“儒教”所給予的,當然,他所給予的是“世界大同于中國”,而不是“中國大同于世界”,有了“儒教”作為思想基礎的殖民,才是成功的殖民,因為宗教——可以教化,可以從信仰上讓他人甘愿被中華“大同”。
“大同……”
盯著這“圣廟”的模型,朱明忠突然意識到,也許,這殿堂應該被稱之為“大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