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乾三年,四月。
這一年,從出了正月,就有大江南北的士子在京城聚集著,在過去的兩年之中,這些士子們一直在等待著大明開恩科的日子。
習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
自從隋朝開科舉之后,這就是士子們的選擇。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這樣的人生變化,只有科考才能夠給予他們,原本,他們都曾幻想著通過科考改變命運,但是現在,大明兩年不開恩科的現實,卻讓他們心情沉郁起來。
朝廷在想什么?
皇上又在想什么?
如果是在大清那會,也許他們絕不會來到京師。因為他們畏懼滿人的刀斧,但是現在,面對自身的未來,他們來到了京師,試圖在這里往那些于朝中為官的同鄉請愿,希望他們能夠替天下的士子發聲,請陛下下旨開恩科,讓他們能夠報效朝廷,報效皇上。
那些京官,無論官職大小,面對同鄉士子的呈文,自然是一番安慰,紛紛表示為替他們說話,而且他們也確實把折子遞到了內閣,遞給了陛下,可是所有的折子卻都被留中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明又一次文官考試卻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和過去的文官考試一樣——要求有書院畢業證明,這意味著,天下大多數士子都被排斥在這一考試之外。
他們不通算術、不通地理、不通天文、不通航海、不通商業、不通稅務……總之就是一句話,不通實務。
這個理由,激怒了于中都的士子,這些原本寄希望予同鄉身上的士子們,盛怒之下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一種頗為大明的方式。
這一天,國子監的門前,風雨如磐。
現在的國子監內,正在進行著文官錄用考試,參與考試的是全國十三家書院中的3576名畢業生,盡管他們只需要競爭2000多個職位,競爭率并不高,可即便是考上不也沒有關系——許多商號、企業同樣也在等待著他們。
可在他們考試的時候,在國子監外,卻有數百個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子,他們跪立于國子監前,風刮著他們的儒冠,飄帶飛揚著,雨打著他們的身體,好像打在雕像身上一般。
站于前排的趙明復可以看到,來自山西的孔德望手捧著至圣先師的牌位,他們就這么跪立于那里,他們已經這么跪立了兩日,同樣也絕食兩日了。
雨,落在他們的身上,帶走他們身上的熱量,讓他們倍覺春雨的濕寒,可是所有人都是紋絲不動的站著。
旁邊有一個臨時搭起的席棚,幾口的鐵鍋下,柴火熊熊燃燒著。鍋灶旁有一方臺,上面是大碗的粥以及各種點心。
長跪的舉子們面前,身為提督學政的王夫之朝著他們不時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