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今上視我等士人如草芥,我等未視其為寇仇,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王樹仁之所以會這般說,完全是因為個人原因,他父親是大清王永吉是明天啟間進士,官至薊遼總督。順治二年,以順天巡撫宋權薦,授大理寺卿。此后于滿清官場可謂是一帆風順,十六年卒于京師。順治以王永吉勤勞素著,命予優恤,贈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書,照一品例給予祭葬、立碑,蔭一子,而蔭的正是王樹仁。
再然后……就沒有了然后,王家被定為漢奸,雖說免于流放,可父墳被平,列名漢奸碑,對于王樹仁造成的打擊,即使是直到現在,也難以消彌其心頭之恨。此時他說的“草芥”,指的是興乾朝以來士人不受重用。
“可不正是如此,今上雖有大功于我中國,可卻為奸臣所惑,廢千年之科舉,盡棄我士人,百般借口奪我士人之功名,如此,實非仁君所為!”
吳偉業的話顯得極為謹慎,他的父親是吳梅村,當年曾受國姓派往江北巡察鹽稅,可誰曾想后來卻因事被送回南京,途中不明不白死于船上,難免的對于陛下,也是頗有怨言。
“我等士人優撫倒是其次,如今天下百姓倍受官府盤剝,卻無人直言,才是我等理應關心之事!”
那鼠須士人的話音一落,王樹仁立即付聲說道,
“可不正是如此,自古以來,天下仁君,無不是鼓勵百姓墾荒,如此,百姓可得其食,官府可得賦利,而今朝卻反其道而行之,天下河田山林皆為官有,私墾者流,百姓縱是無地,亦不能私自墾荒,否則就是流途數千里,如果苦民,又豈是仁君所為。”
他這邊話聲一落,那邊立即有人跟著附和道。
“不過只是官府為得地利罷了,這百姓若是無地,只能租種官田,每歲取地租三成,如此,又豈是區區田賦所能相比,你沒看年初戶部言稱,去年田賦不過區一千六百余萬兩,而官田地租卻高達三千四百余萬兩,足足兩倍于田賦。”
“以地租代以田賦,也算是我興乾朝的創舉了!”
似夸又似嘲的話語落下時,周圍的人們,紛紛點頭稱是,在稱是之余又有人跟著附和道。
“可不正是我興乾朝的創舉,而且,你們沒看嗎?所謂長子繼承,其實,無非就是為天下官田尋找佃農而已。”
“哦?盛德兄何出止言?”
被眾人一問,那鼠須士子頗為得意的說道。
“你們想啊,百姓家的田都歸了長子,那次子想要活命,就只能去種官田,如此一來,官府就會代代皆有佃農為其種田,三千萬兩多嗎?若是天下人皆為官府的佃農,朝廷歲入一年又豈止億萬?”
他的這番話,只讓原本看似抱怨的眾人無不是一驚,他們可從沒有朝這么方面去想,聽他這么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
王樹仁眸子中波光一閃,笑了笑,然后問道。
“只可惜,天下士人只言今上之功業,何曾心懷天下百姓?又有誰愿意為天下百姓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