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制中朝官五日一下里舍休沐”。
也就是每上五天班就休一天。六天一周,周而復始,而每周的第六天,也就是到周末,這一天,許多人都會前往大同殿參加省會,反省自身的德行。而這同樣也是友人之間的聚會。
與其它人不同的是,在參加完省會之后,費之剛,就會來到黃河邊,他會一個人沿著緊挨著河邊那條野草叢生的小路走著。
現在的黃河已經不再是黃河了,就在去年,黃河已經在鄭縣北改歸故道,淮河重新歸還故道,不過河水依然渾濁,這里因為每到河水充沛的時候,河道衙門都會鐵鏵松動河底積沙,與水力沖刷一同加深河道,以便讓淮河河道恢復舊貌,按照水事科的記錄,在過去的一年間,河道已經加深了不下五寸,長此以往,最多十年,淮河河道就可以恢復如初。
不過,即便是現在,因為黃河回歸故道,沒有了“黃強淮弱”的阻擋,淮河水可以順利從舊河道入海,淮河兩岸第一次在去年的夏澇時,沒有發生大面積的水災,也許數年之后,淮河兩岸就可以復見昨日富饒,與江南一同成為魚米之鄉。
“當真是天佑明朝啊!”
費之剛看著,對岸伸展著一片浴著陽光的水稻田,看著那稻浪起伏的壯觀模樣,心里忍不住這樣的贊嘆道。
不過在這樣贊嘆的時候,他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喜色,反倒盡是一副憂心如焚的模樣,他知道,天佑大明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大清的末日!
費之剛并不是大明人,他實際上滿洲正白旗人,內大臣、三等伯鄂碩之子,順治帝的孝獻皇后之弟。他本名費揚古,十四歲的時候就承襲了父親,只不過,他并沒有感上好時候,剛一成年,還沒輪著他享清福,就因為西遷一路奔波,所謂的家業全都留在了京師,到最后便宜了大明,可他依然是大清的三等伯,依然是大清國、是皇上的奴才。
三年前,費揚古化名費之剛以難民的身份逃到了大明,不過他之所以逃到大明,并不是為了其它,而是為了學習“實學”,即便是在西安,也知道大明中興全憑實學。
實學是什么?
是“經世致用”之學。
盡管他最初想要考的是皇家武備學堂,可是最終,因為身份的關系,他未能如愿考進武備學堂,但即便是如此,經過一年的預科學習之后,他也考進了大明最好的書院——清河書院,在書院中學習機械。
現在再過幾個月,費之剛就要結束他的學業,這也意味著他的“留學”生涯也將隨之結束。
接下來怎么辦?
費之剛的心里暗自思索著,那眉頭時而緊皺。
“清懷,”
身后傳來的喊聲,讓費之剛扭頭看去。
是佟國東,與費之剛不同,他并不是大清國的勛貴,但卻是也是旗人,而且還是上三旗的奴才,他是大清入關的那年生在盛京的。他們兩人之所以不計身份懸殊成為好友,不僅僅是因為兩人住的宿舍在同一個院子,也是因為佟國東的學業極好,所以才會讓費之剛佩服,兩人由此才成為好友。
因為是好友,所以費之剛才了解他,了解他的出身和家世。有一次,佟國東曾和他說過,他出世的情形。那時大清國還沒有入關,他額娘在屋子里頭嚷了半宿,然后才生出來他來。產婆從小屋里走出來,告訴他那個正準備出征的阿瑪,生下來的不是別的,是個兒子,做父親的重又問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