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是想表示感激的徐開平,顯然忽視了徐孚遠是致仕禮部侍郎的身份,他這么一說,倒讓陪同其同坐一車的潘仁遠連忙笑道。
“徐部郎深得陛下信任,今日不遠萬里來小邦,我小邦上至國主,下至庶民無不為之幸焉,國主親迎,亦是禮所當然。”
嘴上這么說著,潘仁遠心下感嘆著,徐家當真是后繼無人了,想及此,心里不禁一陣感嘆,當年松江徐家是何等風光,而今日卻已經后繼無人。
經潘仁遠提醒的徐開平,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感覺有些尷尬的他,看到路邊的屋宇時,便笑著問道。
“在下看這新衡州之中,屋宇房屋,皆與我大明不同,全是一副歐人模樣,為何會是如此?”
徐開平也只是想籍此化解尷尬,對于他的想法,潘仁遠又豈會不知,便笑著說道。
“新衡州雖是桂國國都,但過去卻是荷蘭人筑建的“巴達維亞”。當然荷蘭人初來時,該地非但是人口稀少,周邊地區是荒涼的沼澤地,罕見村莊人煙,雨季洪水泛濫成災,而且缺乏糧食供應,沒有木材建造船舶和房屋,更有老虎、野豬、犀牛等出沒,同時四周也面臨當地土著的敵視和威脅。為此荷蘭人不惜從印度科羅曼德爾海岸的石場運來巨石,從東爪哇的扎巴拉砍得柚木,從當地采集珊瑚石,才筑建了此城。”
作為這座城市新的主人,潘仁遠并沒有否認荷蘭的功績。
“看來荷蘭人,雖是以蠻夷竊居此地,對此地也算是頗有貢獻。”
“公子所言極是,不過,在潘某看來,若非是我明人,恐怕荷人也建不成此城,要知道,當年得昨虧荷蘭人從大明招募來大批可靠又吃苦耐勞的工匠,才在這片沼澤上建立起此城的雛形……”
話聲稍頓,潘仁遠指著這座就如同水城一般城市繼續說道。
“此城的主要建設工程,如城內的運河與排水道的挖掘、房屋和港灣的建造、城墻及防護要塞的修筑大多由由我們明人承包興建。大明工匠熟諳制磚和砌磚工藝,令荷蘭人甚為稱道。今日此城歸于我桂國,也算是歸其原主。畢竟,這里過去也是我大明藩屬,也曾受我大明的冊封,只可惜,土人無力自保,為他人竊居,我大明將其驅逐,封宗室于此保護此地生口,實是皇恩浩蕩啊!”
雖然他這么說有些強詞奪理,可徐開平只是笑了笑,古往今來這種“鳩占鵲巢”可謂是數不勝數,大家不都是找著各種理由,在那里說的堂堂正正嗎?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都是借口,無論說的如何冠冕堂皇,借口總歸是借口,可有時候,有借口,總好過沒有借口。
而潘仁遠口中道出的這些借口,就是桂國統治的合法性的來源——這里是大明故地,桂國以宗藩領舊地,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現在,或許本地的土蠻或許不懂,但是幾十、上百年之后,他們就會自然而然的認同這種合法性,從而心甘情愿的接受華夏的教化,歸屬為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