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次捷足先登,用那些往往只用于形容文士尊貴的詞匯形容軍人,打了天下所有文人一個措手不及,即便是如顧炎武、如徐枋等人,也覺得陛下這一次有些“言過其實”了。
“我大明能有今天,確實多賴士卒用命,可是陛下今日之言……”
又一次,顧炎武看著手中的報紙。
“是故軍人者,知有國不知有家;知有國不知有身;知有死不知有生;知有進取不知有退守;知有精神不知有意氣;知有服從不知有抵抗;知有命令知有軍紀,不知有妻孥,不知有敵國。其膽大,其心細,其氣魄沉雄,其品行高尚,其眼光銳敏,其手段辛辣,其動作壯快,其言語真摯……這,古往今來,又有多少軍人配上這樣的言語?”
文章做得再好,也無法掩飾一個事實——過兵如過匪的現實,在歷史上兵等于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生為國家萬里之長城,死作國民億兆之護法……如吳三桂者,如孔有德者,如尚可喜,如那降虜的一個個將軍,如那些意殺盡蠻子的兵卒武夫,又豈配得上這樣的言語?”
或許,顧炎武不反對推崇軍人,但是他卻并不喜歡這種無限拔高的言語。但聽徐枋這么說,他便搖頭說道。
“陛下口中所指的是我大明的軍人……是其麾下之兵卒,而非舊時之兵。”
顧炎武向來不喜歡跟在別人后面亦步亦趨,更不喜歡附和他人的觀點,身為首輔的他自然也不會因為他人混淆觀點,而跟著附和。
“但會有人這么說!”
徐枋看著首輔說道。
“非是在下混淆是非,而是天下人看到這篇文章后,必定會有人混淆是非,必定會有人將兩者混為一談,如此,陛下意欲為軍人張顯尊貴的打算,恐怕就要功虧一簣了!”
徐枋一語道出了其中的關鍵——世人會混淆是非。
“陛下之所以意欲為軍人張顯尊貴,無非是想趁此天下皆言軍人功勞的時候,進一步提高軍人地位,畢竟,自宋以降,文強武弱的局面可謂是積重數百年,若非是如此,又怎么可能會有建虜入關的教訓,所以陛下才想提升軍人地位,而這樣的拔高,卻有拔苗助長之嫌!”
徐枋的話,讓顧炎武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同樣也這么認為。
“陛下曾經言道,無論文武,都應該保持平衡,武強文弱國必亂,文強武弱國必亡,世事失之以平衡,肯定是要出亂子的……這次,陛下為武人張目,實在是……”
搖頭輕嘆一聲,顧炎武皺眉說道。
“有失考慮啊!”
口中這么說著,顧炎武又一看著報紙,思索片刻后,他拿起筆來,然后又放了下來,然后繼續拿起陛下的文章研究起來。
此時,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此事,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