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關鍵的就是平衡,只有文武平衡了,才會民富國強……”
“嗯……文武平衡,如何平衡呢?”
略停片刻,袁可令答道。
“古人不早就說過了嗎——文武雙全。”
“文武雙全……”
方文的眉頭微皺,然后說道。
“這恐怕有些不太現實,畢竟,寒門子弟很難在研文時有余力習武。”
“你看,這又回到了公平與否上的了……”
袁可令看著方文說道。
“若是每每總這么想的話,最終,問題還是無法解決的。”
“可天下寒門總是大多數。”
“自宋代起,天下文風大興,科舉取士豈止十萬,這十萬人中,真正一貧如洗的寒門子弟又有多少?所謂寒門大抵上也是小康之家,若當真是一貧如洗,莫說是十年寒窗了,恐怕就連識字也是不得,所謂寒門,往往不過只是托辭罷了……”
這句話說的再**裸不過,一下子就是數百年來支持科舉取士寒門的那張遮羞布給撕了下來。
“即便是只以八股取士,進士者大抵上也都是耕讀之家,力夫耕作農家所進的屈指可數,縱觀我朝名士,又有幾人確系是寒門,大抵上最差的,也是小康之家,所謂之寒門,不過為了勉勵后學末進而已。”
盡管他的這番話有失偏頗,但方文還是無奈的苦笑一聲。這么多年結識的士林中人豈止百人,他們中真正的一貧如洗者又有幾人,大抵上所謂的“寒門”往往也是小康之家,真正的貧苦百姓連飯都吃不上,更何況是供人讀書習字?
“這一點,陛下很清楚,所以他在推行新學時,有人籍此為寒門張目時,陛下的反擊很簡單,他們說寒門子弟買不起書,所以便大興圖書館,其實,游走民間多年的陛下又豈不知道,真正的寒門子弟大抵上是不會讀書的,他們頂多只是學識字罷了,先謀求溫飽,待晉身小康之后,才會寄希望予下一代。所謂“廢八股取士,閉寒門晉身之道”,不過只是夸張之詞。”
文人最擅長的是什么?就是極盡夸張,就是春秋筆法的“危言聳聽”。對此方止又豈不知道,甚至在當年有人以寒門為由反對廢除科舉的時候,陛下還特意讓反對者統計出歷年中舉者家庭出身,然后用事實去反駁對方。而不是一兩個例子。
寒門貴子、魚躍龍門……往往不過只是美好的愿望罷了。
“就寒門來說,現在陛下廣興實學,反倒有利于寒門,即便是一貧如洗之家,其子女聰明,亦可入社學學習實用之學,將來可以做伙計、學徒,一步步改變自己的生活,而不像舊時科舉那樣,其只有科舉一條路可走……其實,說這些并沒有什么用處,”
話峰一轉,袁可令看著方文說道。
“現在,于你我所憂心的,無非就是“崇文抑武”、“崇武抑文”,可兩者都失了平衡,無論選擇那一個,于大明而言都是大不利,眼下看似沒有什么問題,可是百年、兩百年之后呢?當年,專以八股取士時,也沒想到會有后來的禍害吧?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想省事,才導致了這種局面的發生。”
“想省事?”
方文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對方。
“就是投機取巧,但凡世人大都愛投機取巧者,可是這世事又豈有投機取巧的可能?學文如此,學武同樣也是如此,所謂投機取巧者,不過就是棄文就武,或者就文棄武,如此先有了投機取巧的心思,才有了現在“崇文抑武”、“崇武抑文”,所以,最關鍵的還是要回歸正途——”
“正途?”
“文武雙全、文武兼修,出將入相的全才,才是真正的人才,否則,無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亦或是只知武勇的壯士,不過只是跛足之人,可笑的是,數百年來來,無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亦或是只知武勇的壯士,皆大言不慚自以為“士”,卻全不知,自己不過只介殘廢之人罷了……”
方文瞬間便被袁可令的這番話給驚呆了,他這一句殘廢,說的可不是一個人,說的是歷朝歷代的文臣武將,說的是歷代的賢達英才。在他的口中,這些人不過都是“殘廢”。
“令昭兄,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