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河大壩上往河邊走去,一里地,走了好一會才到地方,站在河邊,朱明忠看了一眼河水,然后說道。
“一個碗或者茶杯。”
隨后,朱明忠沒有假任何人的手,而是自己站在河邊,彎著腰取了一杯水。
“你們看這水……”
舉著玻璃杯,朱明忠回頭看著身后的朱大咸、錢磊以及幾名工部、戶部的官員,然后說道,
“這水像是什么?”
“回陛下,水似泥漿。”
“陛下,自古以來,皆言黃河水一碗水,半碗泥,”
“那這泥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看著朱大咸、錢磊,朱明忠反問道。面對這兩個問題,他們兩人頓時變成了啞巴。
“回陛下,這黃河的泥沙,大抵上都來自陜西,陜西北部土地荒蕪,雨水侵蝕使得水土流失混入河中,最后匯入黃河,”
站出來主動解釋的是工部屯田員外郎朱章培,在歷史上,他應該在數年前死于“哭廟案”。不過,因為鄭成功的北伐成功,讓歷史上的“哭廟案”消失于歷史中。
但這并不意味著沒有“哭廟案”,實際上,在興乾三年廢除科舉時,同樣也有“哭廟案”。
“哭廟”是蘇州一帶流傳已久的習俗。當地經濟發達,人文薈萃,來自殷實之家、讀書人成為一股重要的社會監察力量,當官府有不法之事不當之舉,士子們每每聚集文廟,作《卷堂文》,向祖師爺孔圣人哭訴后,更召集民眾向上級官府申告,在明朝,人多勢眾的“哭廟”申告往往能令官府不敢小視而采納。但是在新朝老皇歷撞了南墻。在朝廷詔示天下廢除科舉時,蘇州同樣也上百名秀才“哭廟”,不過與另一個順治十八年的“哭廟案”導致包括十八名舉人、秀才在內的一百二十一人被殺不同。這一百九十多名秀才,被以“聚眾鬧事”為由革除功名,流放海外。
對于此,人們或許驚訝于興乾朝的“嚴苛”,但是相比滿清的暴虐,已經讓他們長松了一口氣,畢竟,當初包括已經出仕的朱章培都以為,那些人至少帶頭的會被斬首。
不過,也正是從那個時候,朝廷明確的告訴天下的讀書人,他們可以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表明意見,也可以通過正規渠道遞交請愿書,但是想用“哭廟”申告的方式要脅官府,那是絕不可能接受的。即便是有理,也要先追究其違法行為之后,再處置其它事物。
老皇歷在新朝是行不能的!
這一點,對于早在南京就已經重歸明廷的朱章培而言,自然很清楚,這同樣也是他以半百之齡,重新學習實學的原因,至少這“水土流失”就是一門新學問。不過,對于這門學問,顯然錢磊、朱大咸都是外行。
“朱章培,你繼續說……”
“臣遵旨。”
得到陛下的許可后,朱章培繼續說道。
“陛下,這“水土流失”是門新學,不過,雖是新學,也是古來有之……先秦時稱之為“平治水土”……古之先賢對森林可以保持水土的認識很早就有這種觀念。……“知林,大君之宜。吉”;“禁林。貞吉”;“甘林。無枚林利;既憂之,無咎。”把禁止砍伐森林看作是“吉”的表現,把肆意破壞森林看成是“兇”的行為。可見,古代先民們早就認識到森林植被具有調節小氣候、保持水土、防止水土流失、改善生態環境的功能……”
朱章培的回答,讓朱明忠深以為然的點著頭。雖然是穿越者,但是朱明忠卻不是那種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全才。在科學上當然有領先時代幾百年的知識,不過在一些學術上,他只能給予一些啟示,至于后繼的發展,還需要依賴這個時代的人們自己發展。就像“水土流失”一樣,自己提出一個理念,然后自然有這個時代的智者去證明,去研究,最終得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
“這陜西離此時豈止千里,況且這河里泥沙如此之多,又怎么可能是從陜西帶來的,此言實在是荒謬!”
錢磊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