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游地區的土地利用形式以及植被覆蓋狀況,仍然是導致黃河下游河道淤積乃至決溢改道的重要因素之一,并不能因為否定其直接觸發作用而稍加忽視。”
面對閣輔的反駁,朱章培毫不客氣的回答道。
“況且,這并非是猜測之言,而是有清河書院的研究證明!”
“哦?那陜西不過剛剛收復,書院又是如何證明的?”
對于他們爭論,朱明忠并沒有說什么,畢竟他知道朱章培說的是事實,畢竟后世的科學研究已經證明了這一切。不過,對于書院如何證明的這一切,他同樣有些好奇。
“回錢閣輔,不知閣輔對從崇禎三年起大旱是否有印象?”
崇禎三年起大旱!
怎么可能沒有印象!
但凡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又怎么可能沒有印象,崇禎大旱。這是中國近五百年以來,持續時間最長、范圍最廣、災情最重的一次旱災,赤地千里,江河斷流,井泉涸竭,野絕青草,禾盡枯,餓殍遍野,人相食。
他們之所以能記住那一切,并不是因為陜西持續幾年的無雨導致的人相食,也不是因為那里的餓殍遍野,而是因為李自成,因為西匪,因為“甲申天變”,因為陜西出來的百萬流寇。
正是那百萬流寇,讓先皇丟了性命,就連漢人的江山也險些丟給了滿清,讓滿清拾了便宜。甚至,就連他們的家人,友人,也是或直接或間接的因為西匪而死,如果沒有西匪,滿清怎么可能入得了關?他們的家人、朋友又怎么可能死于滿清的屠刀之下。
很多時候,人們總是能夠記住悲慘的事情。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他們也是心有感傷,這是許多人的痛腳,而現在卻讓人直接這么問,那神情自然變得不太自然。
見錢磊面色冰冷的點點頭,朱章培繼續說道。
“可能是當時大家都只看到旱災,卻沒有看到黃河水當年清了不少,按漕運衙門以及沿河官府的地志記載,河中泥沙驟減。而對應陜西的等地的氣候來看,是因類陜西接連數年皆是干旱少雨雪的情況,而按史志記載,若是河中泥沙增加,數月前,陜西各地必定連降暴雨……”
隨后朱章培繼續在那里解釋著什么是“水土保持”,什么是“植被對土壤的涵養能力”,諸如此類的科學名詞,對于錢磊等人來說是新鮮的,甚至對于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來說,也是新鮮的,畢竟,這是一個新興學科。甚至于,到最后朱章培還拿起水作了一個試驗,一盆水倒在沒有植被的土上,那水沖著土到了河里,若是有植被,水卻被吸到地里。
截然不同的兩個結果,著實讓錢磊、朱大咸看呆了眼,良久,朱大咸才說道。
“哦,臣好像想起來了,在清河書院,好像有一個試驗室,就是專門進行這個試驗的,好像……”
看著陛下,朱大咸恭維道。
“那個試驗室,就是陛下資助的,如此弄清楚了這黃河河中的泥沙從那里來的,將來,只需要在陜西大種樹木,豈不就可以保持水土,這黃河水豈不就變清了?”
黃河水清,圣人出!
突然,朱大咸似乎明白為什么,陛下會設立這個試驗室,也明白了,為什么陛下對于陜西移民的事情,那么的固執了。
歸根結底,這對于陛下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所以陛下才會堅持到現在。沒有做出任何讓步。
“種樹?水清?”
搖搖頭,朱明忠看著黃河,先是沉默片刻,然后說道。
“先秦時,渭河北盡是原始森林、草原,而今盡是耕地,當地水土流失嚴重,土地貧瘠非常,來北直隸前,你們不是與朕一同在陜西看過呢?那里現在是什么情況,你們就沒有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