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石隱一聽張林氏的話,放下筆,對李知府道:“李大人,小官想此案已牽涉人命,若能讓仵作開棺驗尸,再好不過了。小官這卷檔也好有個詳盡的佐證。”
張林氏磕著頭,不停地哭喊:“民婦已將相公帶來,停在外頭。請大人準允驗尸。”
這么上趕著讓逝者開膛破肚的遺孀,還是第一回見!想來真是有冤情。李大人思索片刻,便允了。招來仵作去驗尸。薛石隱趕忙站起來,拿著筆和小冊子追了過去:“小官同去,小官同去。”
張林氏見到一旁的馬臉相公,鼻涕眼淚地糊了過去:“你還我相公,是你害死了我相公。”
馬臉相公被掌嘴后,雙頰紅腫,臉不似之前那么長了:“我什么都沒做!”
不過一炷香的光景,薛石隱便率先回來了。拿著帕子捂著口鼻,臉色又青又白。
仵作回稟道:“小人查看死者口耳鼻目七竅皆有出血滲出。咽喉有砒霜殘留——”
張林氏哭天搶地地坐在地上:“我的相公死得好慘,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婦伸冤!將兇手繩之以法!”
馬臉相公不敢多說,只不停磕頭道冤枉,賭咒發誓說絕不曾下砒霜。
薛石隱煩躁得抓起硯臺,往案桌上這么一拍,頓時靜了下來。
仵作又繼續道:“小人切開腹部檢查其腹中殘留食物,有砒霜酒水殘留,但腸內沒有中毒跡象,全身雖有清淤之色,驗之并無砒霜之毒。
后小人切開食管,有細碎木賊草末,應當是醉酒過度致死后,用木賊草將砒霜湯汁灌入胃部,后將木賊草抽出時留下碎末。至于死者七竅出血,是其醉酒暴斃所致。”
蕭伯鸞淡笑道:“李知府這里的仵作真是一等一的高手。這么快就查得一清二楚。”
仵作將托盤呈上,正是一點翠綠的木賊草碎片。有些不好意思:“小人得了薛大人指點,才能將死因查得清楚。”
“想不到薛大人也懂驗尸。”蕭伯鸞不溫不火地說著。
“薛大人抄遍天下大案要案的卷宗,必是行家。”李知府趕緊奉承了一句。
薛石隱站了起來,臉色好了一些。向李知府和蕭伯鸞行禮道:“小官剛才將仵作驗尸的過程已做了詳細記錄。若不嫌棄,小官愿為二位大人講講這毒是怎么回事。”
申小菱看著薛石隱,知他是在為自己洗脫冤情,有些許動容。
薛石隱捧著自己的小冊子,邊看邊說道:
“張林氏說張管事酒醉而死之后,大約第三天,和尚為其做法事,發現身體柔軟。
其實常人死后一個時辰左右就會出現尸僵,三天以后尸僵逐漸褪去,身體變得柔軟。這是自然之道,并非什么冤屈。
此其一。
其二,說這毒藥。民間有木賊草細長柔韌而中空,常用于吸水或吹氣用。
張管事死后,有人用一根木賊草,事先灌滿混著砒霜的酒液,從死者咽喉處緩緩伸進去。這人還將他扶起,讓毒酒盡量流進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