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臉內官理了理拂塵,指向門外的一頂軟轎:“申夫人,請吧”。
宣了令喻,人不走,等著自己一起走?申小菱早就知道這鴻門宴躲不過,但仍然沒想到提前了一日。
她上前再從袖中遞了一個紅封子,道:“內官大人,民婦早起得急,鞋子沒換。還請大人坐下歇歇,喝杯茶。”福了福。
女人說換鞋,不過是如廁的借口。
內官算這時辰,確實挺早,一會還說不定要等多久,提前去也是對的。
無論多大的官,莫說這大事,連每日上朝亦或是御前奏對,都是提前如廁的,更有甚者前一日水米不進的,只怕內急,貽笑大方。
“那你快去。耽誤了時辰可了不得。”內官按住袖子里的紅封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常靜趕緊上了一碗好茶,申小菱又吩咐她給門口敲鑼的人散了一把碎銀子。
轉身見馬氏摟著照兒縮在角落里,將他的臉死死貼在懷中。申小菱眼睛一澀,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這里既然無事,大姐和照兒就去吧。”
馬氏點點頭,抓著照兒就快步離去。
申小菱又找人去叫默娘:“讓默娘換件干凈衣裳,與我同去。”又吩咐:“羅蘭,你陪我去換鞋。”
羅蘭攙扶著她回了房間,立馬就跪下哭道:“夫人,讓我跟您去。”
“傻羅蘭,還沒到那一步呢。今日不過是官面文章。”申小菱扶她起來:“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吩咐你去做。”
羅蘭抬起袖子隨便蹭了蹭臉,問道:“什么事?”
申小菱爬上了床,打開床頭小柜子,取出幾張紙,挨個拿給羅蘭看清楚了,又放了回去:“這是家中的房契,地契,各家鋪子的文書,庫房鑰匙,這是清單。都放在這里。”
“夫人——”
“聽我說完,”申小菱臉色嚴肅:“若有人要,你就帶著他們來取。”
“是。”
申小菱又取出幾張文書,和幾袋子銀子:“這是大夫人和照兒的房契和地契,常清常靜的放奴書,我都是很早就備下的。其余的丫頭仆婦不是死契,就不用這么麻煩了。還有些遣散用的銀子,你自己從里面取,分發給大家。”
“夫人——”羅蘭跪了下來,“你還說不是——”
“羅蘭,”申小菱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內官坐那喝一碗茶的功夫,可是我花一百兩買來的,別說沒用的廢話。”
“還有,你姐那邊你不用擔心。反而是懷舟。”
“懷舟怎么了?”
“你務必等他回來。該說什么該做什么,都聽他的,不得擅作主張!”申小菱沉著嗓音說道,“替我換鞋。”
“是!”羅蘭取來一雙自己繡的攢珠繡鞋,替申小菱換上。低著頭抽泣:“夫人,讓奴婢送您。”
申小菱抓住她的手:“羅蘭,我最欣賞你干脆爽快的性子,這個節骨眼,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最有用的是你的腦子。聽明白了嗎?”又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羅蘭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跪在地上磕頭:“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負所托。”
跨出了門檻,申小菱整了整鬢發:“還有,你今日起,恢復原名吧,洛巧玥。”
默娘候在月亮門處,見她出來了上前攙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洛巧玥,低聲問道:“為何不讓鶴喙樓的人帶大夫人她們走?”
“你以為她們還出得去這杭州城?”申小菱搖搖頭,“就算出得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得了一時也逃不過一世。再說......那鶴喙樓終歸不是我申家的......”
說罷,看了身邊的默娘一眼,“就像你,也不是我申家的。”見默娘臉色不好,她又打趣了一句:“你可是他的人。”
“夫人現在還有心思說笑,可見已有了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