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的身法極快,不僅躲開了裕親王的攻擊,還繞到了裕親王妃的面前:“王妃,你對這個襁褓不陌生吧?”
裕親王妃愣了一下。
這個襁褓她當然不陌生了,是當年她親手為腹中的孩兒挑選的,她還請教了繡娘,繡了兩朵小花兒在襁褓上。
午夜夢回,她無數次夢見那個早夭的孩子被包裹在這個襁褓中。
只不過,眼前這個襁褓的顏色比最初的褪了些,還有了灰塵與破損。
裕親王妃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顧姑娘,這個襁褓是哪里來的?里頭是……”
裕親王妃話未說完,裕親王一步邁她面前,將她擋在身后,對顧嬌咬牙切齒道:“別以為弄個假襁褓就可以在這里弄虛作假!這種襁褓全昭國多的是!你想表達什么?”
顧嬌淡淡地說道:“全昭國這樣的襁褓的確有很多,但埋在東草坡的只有一個。既然你認為我是在弄虛作假,行,那我一把火燒了它!”
她說著,指尖一轉,將桌上的燈油澆在了襁褓上,隨后火折子一劃,連同襁褓一道扔進了花廳的庭院中。
襁褓唰的燃了起來!
裕親王神色劇變!
其實在聽到東草坡時,他就已經有些繃不住了,可他告訴自己要淡定,不能上了這丫頭的當,哪料這丫頭竟如此狠心,連一個嬰孩的骸骨都不放過!
熊熊烈火中,一截白骨露了出來,裕親王再也無法強裝鎮定,他飛身而起,一把將著了火的襁褓扯開,露出被襁褓包裹的小尸骨來。
尸骨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裕親王整張臉都憤怒而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他顧不上去找顧嬌的麻煩,脫了衣裳要將尸骨包起來,可一碰到那些尸骨他便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等等,這不是真正的骨頭。
……是木頭!
沒錯,這就是顧嬌與顧承風辛苦了一整夜的成果。
二人的手藝雖不比顧小順,卻也做得有鼻子有眼,乍一眼看去,是看不出太大破綻的。
就是制作的過程實在麻煩,顧承風又怕鬼,幾度差點嚇死過去。
顧嬌沒動木棺的東西,就連那個襁褓都是逼顧承風從布莊里偷來的,二人稍稍做了一下舊。
裕親王終于意識到自己被眼前的小丫頭擺了一道。
這丫頭怎么敢!昭國的皇帝都不敢!
裕親王還想掩飾些什么,可惜晚了。
裕親王妃又不是傻子,她怎么會看不出裕親王奮不顧身的一撲意味著什么?
她整個人如同冬季的花朵迅速凋零了下來,一剎那,眼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她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上。
裕親王扔掉手中的木骨頭,快步走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裕親王妃:“不是孩子的尸骨……是木頭做的……你別難過……你……你聽我解釋……”
裕親王妃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該做的顧嬌已經做了,接下來就是他們兩口子自己的事了。
裕親王妃很無辜,但她的悲劇不是顧嬌造成的,該反省的是人是裕親王。
在經歷了一次巨大的希望后,裕親王妃所承受的絕望是她難以承受的,她如同又經歷了一次喪子之痛。
她把自己縮在房中,哭得聲嘶力竭。
茗兒一睜眼便聽見了母親的哭聲。
他自打記事起,就沒見母親如此傷心過,他穿了鞋子跑出去,在走廊盡頭看見焦急站在門外的父王。
“凈空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這么做……都是我的錯……”
凈空?
那個要被認回家的弟弟嗎?
“我們還有茗兒……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茗兒想想……”
父王什么意思?什么叫還有他?
難道沒有弟弟了嗎?弟弟不愿意跟他們回去嗎?
真好。
沒有弟弟了,娘親又是他一個人的了,哥哥姐姐大了,他們早不和他搶娘親了。
可是……為什么他高興不起來?
娘親難過,他也好難過。
茗兒鼻尖酸酸的。
他抹了抹眼眶里的淚水,咬咬牙,扭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