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家人陸陸續續地回了碧水胡同,緊接著所有人都知道了顧琰病情惡化的事。
姚氏哭得肝腸寸斷。
連從不哭鬧的顧小寶都委屈地癟著一張小嘴兒,大大的眸子里里噙著晶瑩的淚珠。
莊太后從皇宮趕了過來。
她對顧琰只有一個要求,活著就好,但眼下這個要求似乎都成了奢望。
她坐在顧琰床頭,整個人忽然就蒼老了許多。
皇甫賢與小凈空也來到了東屋。
皇甫賢住進碧水胡同沒多久,本以為自己只是個外人,可看著顧琰昏迷不醒,他的心里竟然也很難過。
一貫叭叭叭的小凈空這一次叭不動了,他站在床前,睜大眸子看著顧琰。
顧琰被唐明欺負的那一次也曾狠狠發作過,可那時的氣氛并不如此時凝重,就好像所有人都感覺到顧琰真的兇多吉少了。
老祭酒沒敢吭聲,默默去灶屋做飯,一邊往灶膛里添柴,一邊默默垂淚。
“老太爺,您怎么了?”玉芽兒關切地問。
老祭酒拿袖子抹了把眼眶,道:“煙、煙太大了。”
蕭珩是最后一個到家的,劉全去接他的路上已經把顧琰的情況與他說了,他即刻放下手頭的公務趕了回來。
全家都在心疼顧琰,可他知道眼下最難受的一定是顧嬌。
她既是姐姐,也是大夫,她不允許自己治愈不了顧琰。
蕭珩在書房找到了顧嬌。
顧嬌正抓著炭筆,在一張白紙上唰唰唰地寫著什么。
“嬌嬌。”蕭珩邁步進屋。
顧嬌書寫的動作的一頓,抬眸看向他,聲音里有著不曾對外人流露的委屈:“相公。”
蕭珩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他繞過書桌,來到她身邊,俯身定定地看著她:“沒事的,阿琰會沒事的。”
顧嬌神色平靜,拿起桌上的紙遞給他:“這些是我羅列的器材與藥品,用朱砂圈住的是已經有的,其余的我還沒弄到。”
蕭珩接過紙張看了看,滿滿一張紙,朱砂只圈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樣子。
她很堅強。
堅強到令人心疼。
蕭珩安撫地撫了撫她的發頂:“有了這上面的東西,阿琰就能得救了嗎?”
“全部都有的話,我就能給他手術,我一個人可以完成手術。”她強調。
蕭珩看著上面奇奇怪怪的名稱:“這些都是什么?”
顧嬌定定地說道:“是手術需要的設備,我的藥箱拿不出來。”
“這個……是你畫的圖嗎?”蕭珩看著反面的圖案。
顧嬌點頭。
蕭珩沉思片刻,忽然道:“你等等。”
顧嬌古怪地看著他。
他轉身來到書架前,拿下來一個盒子,從里頭取出一張泛黃的圖紙:“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顧嬌接過來一瞧,神色頓住了。
這不是手術室的圖紙嗎?
“哪里來的?”顧嬌問。
蕭珩道:“是凈空的那本燕國算術書里夾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丟了似乎不大好,我便拿出來放在一邊了。”
燕國有手術室?還是說燕國打算建造一個手術室?
那本數學書加上這張手術室的圖,燕國有一位穿越前輩的事情基本實錘了。
顧嬌抓著手中的圖紙,心底忽然就升騰起了一絲希望:“燕國有我需要的東西!”
蕭珩的眸光暗了一下。
燕國,那是他永遠都不該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