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有兩個來自御膳監,另一個來自中和殿,這三人私底下是沒有交集的,明面上也不親近,就不知怎的會一起出現在了那里。
他們身邊有麻袋、有繩子,看上去像是要去抓什么東西。
并且經仵作驗尸后,揣測他們是被南宮厲的內力震死的。
“為什么不能是兇手的內力?”停尸房內,大理寺卿問仵作。
刑部尚書也在,他對此亦頗感好奇。
仵作說道:“小的給南宮將軍也驗過尸,南宮將軍沒受內傷,小的斗膽揣測,兇手是沒有內力的。”
大理寺卿蹙眉道:“沒有內力,卻能用一根樹枝殺了赫赫有名的南宮將軍,孫老頭兒,你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不會是你驗錯了吧?”
仵作不卑不亢地說道:“小的驗尸數十載,不敢說從沒錯過。若是大人不信,也可找別的仵作來為南宮將軍驗尸。”
大理寺卿自然是找了。
結果與孫老頭兒驗尸的結果一致。
“如果他殺南宮將軍都不需用內力,那么殺三個太監就更不必了。”基于此道理,仵作才推斷震死三人的內力是來自南宮厲。
于是,案件的第三大疑點出現了——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沒有內力或者說完全不使用內力的情況下,輕易地殺死了南宮厲?
大理寺卿楊昌與刑部尚書董衛查了一天一夜,一無所獲。
大理寺卿楊昌道:“明明那個劉東是最好的突破口,只要從他嘴里問出來南宮厲是進宮做什么的,案件的真相就能迎刃而解了。”
刑部尚書董衛道:“人都死了,再說這些也沒用了。”
大理寺與刑部都在端門的外朝,只不過大理寺在西面,刑部在東面。
眼看著天要亮了,回府歇息是不可能的,只能去衙署換身衣裳,一會兒準備上朝向國君稟明案件的情況。
即將分道揚鑣時,楊昌見董尚書一臉沉思,不由問道:“你在想什么?”
董尚書道:“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殺了南宮厲?還是在皇宮里殺死他的,這種感覺就像是……”
“像什么?”楊昌問。
董尚書搖頭:“我并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但當我站在案發現場看著南宮厲的尸體以及那根被丟在現場的樹枝時,我似乎能感覺到一股復仇的殺意。”
這就是董尚書的能耐之一,他是一個對案件有著敏銳直覺的判官,他的直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準的。
他們曾經抓捕過一個連環兇殺案的兇手,也是毫無頭緒,然而有一次兇手與董尚書在大街上偶遇了,只一眼,董尚書便指著那人說:“他就是兇手。”
所以,當董尚書說對方是在復仇時,楊昌并沒有立刻否認這個說法。
楊昌若有所思道:“南宮厲得罪過什么人嗎?”
董尚書道:“你應該問,南宮厲得罪過的人里有誰能夠輕易地殺死他?那根樹枝的形狀你仔細觀察過沒有?覺不覺得它像一桿長槍?”
楊昌回憶了一下,點頭說道:“沒錯,前端被削尖了,長度也接近長槍。”
董尚書說道:“據我所知,不用內力就擁有如此威力的只有軒轅家的槍法。”
楊昌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南宮厲是被軒轅家的人殺害的?軒轅家的人全都死光了,僅剩一個前太女也是被廢了武功的,你這個推斷根本不成立。”
董尚書沉吟片刻,說道:“萬一……有僥幸活下來的人呢?”
楊昌篤定地說道:“沒有萬一,你別忘了,軒轅家所有人的尸體都被一一查驗過,是釘死了棺材才讓當時的景世子倆兄弟抬走的。”
董尚書神色凝重道:“軒轅晟,我白日里看到兇器時就莫名想到了他。”
楊昌好笑地說道:“他就更不可能是兇手了,軒轅家所有兒郎里,他是死得最慘的一個,被自己的紅纓槍釘在了城樓之上,萬箭穿心而亡,尸體在城樓懸掛了整整一個月。景世子幾乎散盡家財才換回軒轅家兒郎的尸體,但凡有一個活口,景世子都不必做到那一步。”
景世子,如今的安國公。
楊昌頓住步子,拍了拍董尚書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董啊,我理解你早年受過軒轅家的提拔,心里一直為當年沒替軒轅家求情的事耿耿于懷,不過你也該明白,案子是你親自接手的,軒轅家的確謀反了。你我作為朝廷命官,不可與大逆反賊為伍,不可以小仁而亡大義。今日你在我面前提及軒轅家,我只當什么也沒聽見,等到了陛下面前你千萬得三緘其口,別觸了陛下霉頭。”
“老楊。”董尚書叫住了轉身往大理寺方向而去的他。
楊昌回頭看向他:“何事?”
董尚書神色復雜:“當年那件事……真的沒做錯嗎?”
楊昌問道:“你是指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