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知道。
他家境不好,父親走得早,是母親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他都明白的。
母親到了這個歲數,她一輩子,都沒有再大的希望,她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十七歲,周子淮什么都明白。
周媽媽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而后把放在廚房的魚肉拿出來,用塑料袋子裝好,廚房客廳兩頭跑,“外面天冷,你套件衣服,媽帶你去找王老師。”
女人把黑色的棉襖從衣服柜上拿下來,而后彎腰去穿鞋,放在門邊紅色柜子上的魚肉大概能有兩三斤。
周子淮套上黑色的外套棉襖,正要拉開門,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股極大的力道。
嗅覺里,鼻下滿是刺鼻的酒精的味道,伴隨著濃烈的劣質煙草。
天旋地轉間,一只黝黑的大手拎起少年的衣領。
不等反應,一拳就砸了下去。
“咚——”的一聲。
手腕骨和臉骨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啊——!”
尖叫聲劃破陳舊的小樓。
“趙武,你瘋了!”
站在門內的女人,身體的本能讓她沖向倒在地上的兒子。
“子淮,子淮你怎么樣了?”周媽媽滿臉淚水,驚恐又急切地把少年的臉捧起來,上下打量,在看見少年嘴角的烏黑時,憤恨地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趙武,你又喝酒!你是不是又去賭錢了?你不是答應我,最后一次賭錢嗎?子淮是你兒子!你怎么——?”
“臭婆娘給老子閉嘴!”男人一巴掌抽上去,打的他手心發熱,喝的醉醺醺地臉在燈下晃動,怒目圓睜,“老子姓王他姓周,雜/種東西,老子沒這種兒子!”
女人側過頭,白皙的一張臉快速紅腫。
他有些站不住,薄涼的收起手掌,翻過身看見放在柜臺上的魚肉。
“又準備拿著老子的錢貼補王家?補課補課!生來就是討債的玩意兒!”
男人一把扯過放在柜臺的魚肉,轉過身要離開。
周媽媽反應過來,快速地起身沖上去,瘋了一樣拉著男人的胳膊,“不行!這是我給王老師送的禮,你賭輸了也不能拿兒子補課的東西!趙武你還是不是人?趙武!”
“賤人給老子滾開!”
趙武用力攥著女人的頭發,又是一巴掌打上去。
“畜生,你放開我媽!”
周子淮從地上起身,攥緊了拳頭,不等揮上去,被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周母拖到身前,在周子淮遲疑的剎那,一腳踹出去,“媽的,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和老子叫!”
周子淮被踹出一米遠,胃里翻江倒海。
“念什么書念書!到歲數了就給老子出去打工養老子!念大學得花老子多少錢?想念書,做夢去吧你!”
“我花的是我爸的錢!”少年赤紅著一雙眼睛。
“你說什么?”趙武臉色一變,一把推開抱著他腰,試圖安撫他的周母,“老子就是爸!不服氣,你瞪誰?”
他一步步走進捂著胃坐在地上的少年。
“我說你不是我爸,你花的是工地,是國家,是保險公司給我爸的撫恤金!”
“子淮,子淮你別說了!”眼看著眼前男人的視線越來越驚恐,周母再也忍不住,飛撲過去,“子淮,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媽媽嫁給他,他就是你爸爸,你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