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姒郁,是真的對秦照照有求必應視若珍寶的。他那樣的人若是想寵人,勢必是摘星星不會給月亮的那種。
天堂和地獄的對比太明顯,所以上輩子秦家被滅門的時候秦照照心里的驚駭可想而知。
姒府和從前別無二致,但因為是晚上,許多景色都看不太清楚,秦照照揣著手透著大紅燈籠的光往另一條路看。
以前她住在藏玉閣,那地方和姒郁住的地方還有書房明面上看隔得遠其實背面不過一條小路的距離,每每姒郁做完事情以后就會去她那里,有時候太晚秦照照就睡了,姒郁會在她額間輕柔落下一吻。
那些事如今想來恍如隔世,一點一滴越末微就越激得人五臟六腑翻涌著絞痛。
秦照照收回目光,腦子被涼風吹得清醒了些。
那是害她家破人亡肝腸寸斷贈她砒霜的人,也是救她于水火給她蜜糖的人。
思緒間喬管事停下來,站定:“三姑娘進去吧,公子在里頭。”
說完他便和身后的侍衛一同站定,顯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秦照照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仰頭望著夜色中一點模糊可見的尖角屋檐和明滅星子。
她邁出腳又收回,再邁出去,右腳鞋跟蹭了蹭左腳。最終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屋里是濃郁的藥味,幾乎完全蓋過了姒郁身上那種有寧心靜神作用的沉香,白色帳慢鋪蓋垂下,層層疊疊雍容華貴,上面是金絲銀線。
那張床秦照照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新婚那天滿目都是灼熱紅色。
秦照照呼吸亂了一拍,她定定神看過去,姒郁一身錦繡金紋白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微不可聞,寢被下胸膛的起伏都輕而淺。
她擔心吵到姒郁踮著腳靜悄悄走近兩步,發現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原本姒郁就膚色冷白如玉,現在看來更是像一尊毫無人氣的白瓷釉佛。
秦照照停在床邊,目光從姒郁額頭往下,然后是眉和眼,高挺鼻梁和淡色唇。
神差鬼使的,她伸出了手懸在姒郁鼻尖上方,在不過一寸距離處猛然想起什么又飛快收回。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姒郁眼睫顫動起來,然后他緩慢睜開眼,唇畔仍然是一點淺薄笑意。
他低低咳了一聲,試著活動了一下左臂,眉眼是掩不住的倦怠和疲憊,只不過開口的時候聲音仍舊縱容寵溺:“阿照,離我近些。”
秦照照僵著身子往床邊挪了一寸,舔了舔唇角緊張道:“你……要不要喝點水?”
姒郁明顯有些失望,他重新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
秦照照到底又走了兩步,她干脆蹲下來趴在床邊伸手試了試姒郁額頭的溫度,發現還算正常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室內的靜默讓秦照照有點不適應,她問了個格外沒心肝的問題:“萬俏那邊怎么辦?”她想說那姑娘被人推了,而且她看見那串紫色珠鏈,要是再看見能一眼看出來。但是看著姒郁蒼白的樣子又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
畢竟她雖然愿意見義勇為但也是在自身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腳滑那種不可控因素除外。她不是圣母,沒義務對萬俏做一條龍服務救了人還順便找出害她的人。
主要是,秦照照覺得這事姒郁可能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