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府府城,燕知府府衙的后院,兩個丫鬟打著簾子,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從燕老夫人的屋中邁出,沿著長長的回廊往前院走去。
“阿弋,那桃源村供奉的桃神爺也沒有很大神通么!虧我還信了人們謠傳的閑話。”燕肖流走在前頭,懊惱地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頭,又扭頭看向傅弋。
“那啞丫頭究竟是怎么好的?我可是查了,她那啞疾得了有十幾年了,掛在桃樹上的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間就好了?我想不通……”
傅弋不疾不徐地走在后面,回望了燕肖流一眼,溫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祖母也說了,既然那桃源村的桃神爺于你的啞疾無益,索性不去也罷,更何況那邊發了水,就更去不得了。”
燕肖流拍拍傅弋的肩膀,正色勸道。
傅弋眸光微凝,嚴肅地看著燕肖流,緩慢而堅定地微搖了搖頭。
“阿弋!你不能去!”燕肖流雙臂一張,橫在回廊上,止住了傅弋的腳步,急聲勸道。
“如今南都府轄內幾個大縣皆有水患,前幾日東平縣傳來消息,平湖湖水暴漲,河道堵塞,東平全縣盡遭洪水漫灌,那桃源村雖隸屬安縣,可卻緊挨著東平縣,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迎來又一波洪峰啊!”
傅弋搖頭,比劃了幾下手勢,拍落了燕肖流的手臂,又繼續朝前走去。
“放心?我不放心!”燕肖流讀懂了那復雜的手語,追在傅弋身后,絮絮叨叨地念著:
“我可是聽阿墨那小子嚷嚷了,如今那桃源村村民都被大水圍困在山上,山下的水勢復雜,饒是有功夫傍身,你們一行人也差點兒獻身給那虛無縹緲的桃神爺!”
燕肖流瞧著傅弋步子不停,沒有半點兒反應,一陣氣悶可又不甘心。
身患啞疾出不了聲就罷了,可那耳朵必須得聽進去小爺的苦口良言!
“阿弋!阿弋!你聽我說啊!這是與天斗啊,大水一發,你再是輕功了得,還能長翅膀一路飛過去嗎?你可是你們家唯一一根獨苗苗了,還想不想報……”
傅弋身形猛地一頓,扭頭定定地注視著燕肖流。
在那溫和卻莫名透著寒冷的視線下,燕肖流不自覺住了嘴,滿腹沒說出來的話在靜默了一兩息后化作了鼻腔中的哼哼唧唧,最后目送著傅弋大步消失在長長的回廊盡頭。
傅弋目視前方一步步向前走著,不悲不喜。
偶有丫鬟小廝路過,向這一向溫潤清朗的少年行禮,誰也感受不到他周身靜靜流淌著的冷寂氣息,除了百折不撓又追上來的燕肖流。
“阿弋!”燕肖流重重拍了拍傅弋的肩膀,“你去可以!但我要跟你同去!”
傅弋側目,看著燕肖流努力睜大的雙眼,生怕自己看不到他那雙不大的眼睛里寫滿了“你還有我”這樣的話語,周身的冷寂如遇暖陽突然就消融無蹤,無奈地比劃著復雜的手勢。
“什么跟什么呀?為什么你去就是義不容辭,我一起去就是大可不必!”燕肖流緊緊盯著傅弋的手語,半晌不忿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