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天解釋道:“帝王心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南郡數代以來,已然成了暗地里的獨立王國。打個最明顯的比方,就象祖母的青州。站在朝廷的立場其實是非常可怕的。”
盛琰低頭,“我明白,就依你的意思辦,能免除些生靈涂炭就是好事。”
白景天說道:“你的仁慈向來是父親要我學習的榜樣。”
盛琰問道:“你從南關出發,不怕從此露了白?”
白景天說道:“這是長輩們的想法,在我看來,不如白著走,反了就是反了。勝者為王,天下當以有能者居之。”
吃完之后,盛琰催促著意猶未盡的白景天盡快回去。
盛琰自己依約行事之后,還去信了八姑姑嫻珂,要她也依約行事,就地招降那些被困的廂軍。
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揣測的東西,也是最好掌握的東西。白景天看起來不上道的做法,卻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效。
等到南郡的豪強發覺不對的時候,擋在他們做為主力的廂軍已經分崩離析,被對方重整之后,倒戈相向了。
秦道川和忠源在北地得到消息的時候,南郡的大部分版圖已經被他們三方收入囊中。南郡多山脈丘陵,豪強們紛紛躲了進去;沿海的則占據了有利的地形。雙方重新拉鋸了起來。
“景天這點子看起來簡單,但沒一點魄力,執行起來還挺復雜的。”忠源說道。
秦道川依舊仔細察看著南郡的地圖,“小股的私兵就如占山為王的賊寇,他們可以據險防守,但想要剿滅殆盡,卻是耗時費力。”
“父親,在我看來,反倒是他們自尋死路。若是他們團結一心,恐怕我們還頭疼些,可他們偏偏各自為戰,自己分而化之。就算我們不強攻,他們也堅守不了多久。”忠源說道。
“人心使然,都怕丟了自己的地盤,讓別人占了便宜。”秦道川說著心中的想法。
忠湛從外面走了進來,“父親,六弟,此次出征,能否讓我同往?”
秦道川知道忠源不便回應,主動說道:“北地的防守依舊重要,吐蕃尚有忠瀾可防范,但西夏只有靠北地自己來守。一旦西夏知道秦家軍參戰,難保不會生出旁的想法。你還是守在此處最好。”
“父親是信不過孩兒的腿傷么?”忠湛說道,語氣冷傲。
秦道川搖頭,“我知道你將受傷的腿綁在馬鞍上,苦練了數年,就是想證明自己與常人無異。可是此次出征,路途遙遠,你受得住么?”茲事體大,秦道川勉強自己壓住的仁愛之心,直言道。
“正因為你們都如此想,孩兒才定要出征,讓那些輕看于我的人明白,我秦忠湛也是鐵錚錚的一條漢子。”語氣越發激烈,忠源見了,說道:“父親,不如讓我隨長兄前去,您留下駐守吧。”
秦道川擺手,低頭沉默著。在他腦海里,無數次想說出軍令如山這句話,但是對眼前的固執的忠湛他實在是說不出口。雖然忠湛從未明說,但他的所思所想,做為父親的秦道川都十分明白。
“忠源,你留守吧。”既然忠湛執意要去,就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成為他的倚仗。為了成全忠湛,他也只得拿出做父親的權威,說出了違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