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書房里燃著一盞孤燈,頑強地與四周的黑夜對抗。
一名長發如瀑的女子趴在桌上,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夜色靜謐,周遭只有夜風吹打窗欞的聲音。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女子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發酸的手臂,女子皺眉自語:“誰呀,這大晚上的,不會是師父回來了吧?咦,我怎么睡著了?”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端著油燈來到院內,開了門。
門外不是林逋,而是杜青衫,一見宋歸塵,他急問道:
“小塵,可有見到顧兄?”
宋歸塵不明所以地舉起油燈,照了照一臉焦急的杜青衫:“自從上次告訴顧大哥真相,我就不曾見過他,顧大哥怎么了?”
“嗯……”杜青衫接過宋歸塵手里的燈,“如此看來,顧兄很可能被州府的人抓走了。”
“什么?”
宋歸塵驚呼出聲,王欽若抓了顧大哥?
他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勇氣?
別說顧提刑乃兩浙提點刑獄,就是顧易,如今也是提刑司名正言順的推官,派人綁架朝廷命官,他王欽若是嫌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戴得太久了嗎?
似乎是料到宋歸塵心里所想,杜青衫道:“王欽若自然做不出如此魯莽之舉,不過他手底下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說著又道:“武叔剛從六藝坊回來,據他打探來的消息,顧兄今日……噢不,昨日在平康館從王欽若手下救了柳逢春,期間顧二郎當眾踢了林先道幾腳。”
“不久踢了幾腳嘛……”
“額,這要看踢的是哪里的。”
杜青衫想到武叔憋笑講述當時場景的樣子,深深地同情了林先道片刻,顧二郎別的沒有,有的是一身力氣,被他踢了幾腳,還是往命根子上踢……
嘖嘖嘖,那酸爽,杜青衫不用想也知道,該是何等的慘絕人寰。
“踢的哪里?”宋歸塵卻是一臉茫然。
“唔,這不是重點。”杜青衫忙岔開話,“重點是,林先道憤怒之下,很可能命人對顧兄不利。”
宋歸塵心下焦急:“那這可如何是好?”
“小塵莫急,武叔已經去打探了,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杜青衫熟門熟路地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江南圖志》,翻到講述杭州的一頁,指了指書上詳略得當的地圖,思忖道:
“平康館在清波門一帶,從這里到提刑司最近的一條路,是沿小西河往北走,小西河碼頭近日正在搬送運往淮南一帶的救濟糧,莫非……”
“莫非什么?”
“如果是林先道下的手,小塵認為,他會把顧兄送到哪里?”
“州府大牢?”
杜青衫搖搖頭:“此前韓松和王欽若勾結,將孟天隱和小逸關到州府大牢過,林先道不會再做此舉,另外,若將顧兄關到州府,難免驚動王欽若,林先道可不會給自找麻煩。”
“林先道不是對王欽若惟命是從么?他敢背著王欽若抓顧大哥?”
杜青衫哂笑:“你將官府之間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林先道和王欽若都是官場老油條,哪有什么惟命是從,不過是利益使然罷了。”
“我確實搞不懂。”宋歸塵糾結地皺起眉頭,“怪不得師父不愿入仕為官,這官場也太復雜了些。”
“要是人人都像小塵一樣簡單,心思全都寫在臉上,那這天下就沒有陰謀詭計,也沒有妻離子散了。”
宋歸塵斜著眼:“我心思簡單?”
“會做飯的女子心思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