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踏出房門,突然意識到什么,又折返回來。
不對,他要是走了,他們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武叔像個雕塑似的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宋歸塵奇道:“武叔?”
“武叔覺得,還是宋姑娘去通知杜公子比較好。”
“放心,杜青衫會找過來的。”宋歸塵手里的活兒不停,耐心地給顧易擦著汗,扇著風。
武叔:罷了,罷了,醫者父母心。
床上的顧易劍眉微擰,細汗涔涔,大約是做了什么噩夢,嘴里嚶嚀不停。
宋歸塵凝神細聽,只聽他低低叫著什么“不娶”,又重復不停地喚著“小塵”。
宋歸塵暗嘆,顧提刑這是逼他逼得多緊吶。
連在睡夢里,也反抗著不愿娶段小塵。
當初顧提刑和師父定了他與自己的婚事時,他也是像現在這樣,打從心里不愿吧。
宋歸塵心里想著,不免感到一陣心酸。
為顧易,也為自己。
若是沒有靈魂換到段小塵身上,沒有在聳翠樓重新認識他,沒有深入地了解過他,自己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別的情愫。
不過是聽過名字的路人罷了。
可如今,他于自己,已不是路人。
自己于他,卻仍是陌路人。
“姑娘,您要的粥好了。”
客棧小二敲門進來。
武叔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再不來一個人,他就要被宋姑娘臉上哀傷的情緒給淹沒了。
雖然知道宋姑娘對顧郎君一直很有好感,可是什么時候,這好感竟然已經這么深了?
武叔深深地為自家公子感到擔憂。
宋歸塵回過神,朝那小二點頭道謝,端過清粥,像喂藥一樣,一勺勺喂給顧易。
不出宋歸塵所料,杜青衫果然找來了。
身后還跟著顧思之。
見到顧易平安無事,顧思之一臉動容地朝宋歸塵道謝:“多謝宋姑娘救了舍弟。”
宋歸塵這是第一次見到顧思之。
和顧易有幾分相像,不過多了幾分老氣橫秋,少了幾分顧易的靦腆真誠,就連道謝,也道得隔著距離。
不過也是,他年紀輕輕,只比顧易大了幾歲,卻已經肩挑顧府諸事,確實也不容易。
“啊,顧公子總算是來了。”宋歸塵夸張地道,“我還以為湖州知州有那么大的膽子,將顧公子強行留住,準備等丁老板的商船開走,才放顧公子走呢。”
顧思之訕訕:“宋姑娘說笑了,州府辦事一向按流程走,確實慢了幾分。”
“慢了幾分嗎?”宋歸塵露出一個算不得燦爛的笑,“我一介女流,不懂州府辦事流程,可是再慢的流程,也不會從早上一直辦到正午吧?”
杜青衫負手看著宋歸塵懟人。
心里笑開了花。
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杜青衫有一種找到知己的惺惺相惜之感。
不過,顧思之畢竟是顧易的長兄,還是不要鬧得太僵的好。
“小塵,方才街上看到賣香糖果子的,給你買了一袋,在那邊放著,快去趁熱嘗嘗。”
宋歸塵看向杜青衫,知道他是有意緩和氣氛,遂十分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去吃他說的香糖果子。
杜青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顧思之,坐在顧易床邊,拿起宋歸塵放下的蒲扇,一下一下地給顧易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