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嗎?我可以隨時來放鶴堂?”
林逋點頭:“嗯,隨時可來。”
他說著來到書桌前,見桌上硯臺歪斜著,抬手將它放到硯臺原來的位置上去,問段小塵道:“你來時,這里可有什么?”
“沒,沒……”
段小塵脫口而出。
隨即緊緊捏著手心里的字條,慌忙搖頭:“我剛來不久,見書房的門開著,就走了進來,這里什么也沒有。”
“這樣啊。”
林逋來到院中,三只白鶴仰頭長鳴,周圍的苔草已經吃得干干凈凈,顯然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人喂了。
小塵怎么會這么粗心,連鶴也忘記喂了。
他推開宋歸塵的臥室門,里頭空無一人。
“先,先生,宋姐姐,可能下山去了吧。”
“嗯。”
“宋姐姐有分寸的,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嗯。”林逋揉了揉眉心,“我出去一趟。”
“先生去哪?”
“下山。”
“啊?可是先生不是從不下山的嗎?”段小塵追了上來,“其實,其實,宋姐姐有留了口信……”
“是嗎?”
林逋停下往外走的腳步,回頭鼓勵地看著段小塵。
段小塵低頭,抿嘴,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抬起頭來,松開手,將手里捏得皺巴巴的字條遞給林逋。
“我……我一時沖動,騙了先生。”
“無礙。”
林逋微笑著接過字條,展開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先生,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騙了你。”
“你是有意騙我的么?”
“我……”
段小塵躊躇不語,她并不是有意騙林先生的,只是下意識地脫口說了“沒有”,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卻已經來不及。
只得繼續隱瞞。
“看待是非的角度不同,差了一線,最終看到的,大相徑庭。小友只不過是無心時說了無心話,事后已經改正,我又何必怪你?”
“先生。”
“好了,外頭炎熱,小友還是進屋去吧。”林逋打斷了段小塵,“小姑娘家,總愛哭,當心變丑。”
段小塵“噗嗤”一笑,福了福身,轉身去了書房。
林逋看著她的背影,深深一嘆。
小塵徒兒機靈活潑,大大咧咧,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半點兒也藏不住話,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這個段小塵則敏感多疑,自卑憂郁,想得多煩惱也多,眼淚也多,心思深得不像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林逋在她還在小塵徒兒身體里的時候,就感受到了。
而這兩個女孩子,和她們的母親,都是如此的相像。
一個像絢爛的夏花,一個似靜謐的秋葉。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嘆罷,林逋看向那三只嗷嗷待哺的白鶴,含笑取來苔草,蹲在地上,一個個地喂給它們。
小黑和大白小白前幾日還針鋒相對,今日也許是共同挨了餓,居然相親相愛起來。
林逋夸贊道:“不錯,回頭我去給你們弄點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