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盜取京師布防圖,需費些心力,沒想到,兵部尚書府守備松懈,我出入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便盜得了布防圖,遂將其藏與蜀繡佛像圖中,準備伺機送出城去。”
“無奈造化弄人,那副蜀繡圖被周郎當成普通的刺繡賣給了玲瓏繡坊,又恰巧被晏相公買去要送給丁謂當壽禮,故而我想盡法子,要將蜀繡圖取回來,所以出現了樊樓盜竊一事。”
說到這里,翠娘看向顧易,似乎在確認顧易是否相信自己所言。
顧易此時已被她這番話驚得心肺都提了起來。
若翠娘說的是真的,汴京布防圖落入遼人之手,則大宋危矣!
自從后晉石敬瑭割讓燕云十六州給契丹后,中國失去了東北部與北部地區最重要的險關要塞與天然屏障,整個中原地帶門戶大開。
以騎兵見長的契丹軍可以從容沿著幽薊以南的坦蕩平原沖入河朔,直達大宋京師開封,八百里地,一馬平川,沒有任何一個關隘和險要之地可以阻擋騎兵大兵團的沖擊。
開封雖然有眾多的優勢,但是這一劣勢是其無法避免的,就是開封處于四戰之地,易攻難守。
若是城防圖再落入契丹人手中,后果,顧易則是想都不敢想。
“那蜀繡圖,現在何處?”
“蜀繡圖,我已經放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除了我,誰也找不到。”
翠娘并未明確回答,而是定定地看著顧易,語氣不容置疑。
“顧公子,這下,你該相信,殺人兇手是我了吧。”
顧易道:“你和周薔各執一詞,誰真誰假,尚待查證。不過你應該知道,即便人是你殺的,你身上已有一條人命,死不足惜,但周薔偷天換日救你出獄,也難逃律法制裁。”
“我知道。”翠娘幽幽道。
“他因愧疚而救我,又因愧疚替我領罪,我都知道的。”
周郎是重情重義之人,承受著她以性命相換的維護之恩,故而他永遠只能活在愧疚之中,故鋌而走險,硬是將她從深嚴的大牢里撈了出來。
只是,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他的愧疚......
她本不該置他于險境,踏出那道牢門的。
只是實在貪戀他的溫柔,尤其被他擔憂著,總叫她心尖尖都泛著暖意,覺得,若是能在他身邊多一刻,即便萬劫不復,也值得。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待自己,溫暖得像春天里的太陽。
這幾個月以來,自己不知不覺和他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死,她也活不成。
而她死不足惜,若就此死去,或許正能救了他。
“周郎并未殺人,罪不至死,顧公子,你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
顧易未答,而是反問:“柳姑娘,在下還有一問。”
“請。”
顧易徐徐開口,仿佛很久沒有開口說話,這話問得極為艱難,平日清朗的嗓音此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鯁在喉:
“你那晚殺了黑衣人,是為了救我吧。”
聞言,翠娘展眉笑了。
他既如此發問,就是相信了自己。
周郎不會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