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若能三度拜相,老夫何憾有之?”
“恩師,你!”
“孝先,為師一片苦心唯天可表,此番入得中樞,老夫定要去奸佞,任賢良,孝先,你在應天府安心等待,不出三月,老夫便會將你調入中樞。”
“哎呀恩師!你糊涂了!你糊涂了!”王曾垂足頓首,悲切地道,“恩師,你如此重功利,輕道義,縱然能再入中樞,也是民心盡失,有損世道人心,可收一時之功,卻遺無窮之禍!”
“你!孝先,你今日言論,盡是酸腐之論!”
寇準生氣地甩袖扭頭,看向遠山之間。
王曾悲痛地望著執迷不悟的恩師背影,深深地跪地一拜:“恩師,你今日不聽學生之言,只怕他日悔之晚矣。”
“老夫絕不后悔!”
“恩師,學生再祈,您要三思,三思!”
“老夫志已決,你休再多言!”
寇準連看也不看王曾一眼,氣沖沖地走出涼亭,躲在一旁偷聽的蒨桃連忙跟上,二人上了車轎,啟程入京。
留下如喪考吡的王曾跪在原地,痛苦地道:“恩師啊,你為何聰明一世,竟糊涂一時!一代名臣,今就要深陷迷途了嗎?”
他沉重而鄭重地朝著寇準離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既然如此,恩師,學生就此拜別了——”
“王大人?”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青衣少年翻身下馬,來到王曾面前,“王大人,你怎會在此處?”
王曾抬起淚眼,看了眼前的少年半晌,恍然回神,抹干眼淚道:“阿晏,你為何在此?”
“誒,晚輩昨日方到長安,試圖勸誡恩師切不可承認天書,不曾想惹怒而來恩師,今日一早醒來,恩師竟已領了圣旨回京去了,晚輩正準備御馬去追。”
王曾擺手道:“哎!沒用的,沒用的。”
“王大人見過恩師他老人家了?”
王曾將京師之事告訴了杜青衫,又將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和方才攔路寇準之事一一說了,悔恨地感嘆道:
“我連夜從應天府趕來,就是為了阻止恩師如今,可口水都說干了,他仍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誒!遙想恩師當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耿直剛烈,如今年近花甲,為何竟為了相位而不惜一反常態,遺人把柄!”
杜青衫聽了,道:“此事非同小可,恩師此番復相,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氣不壯,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等著恩師出丑。不行,我得趕緊進京!”
“阿晏!”王曾叫住杜青衫,“恩師他現在連我的話也聽不進,只怕你此行,終是白搭。”
“可我怎能眼睜睜看著恩師一步步陷入泥沼?”杜青衫道,“如今大人你出知應天府,恩師再入朝廷,身邊不能沒有可用之人。”
王曾鄭重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形挺拔的少年郎:“好!阿晏說得好!恩師他老人家,就交給阿晏你了,切記,千萬,千萬,不要讓恩師一錯再錯!”
“晚輩銘記在心。”杜青衫拱手一禮。
忽而想到了什么:“對了,王大人,你應是要回應天府吧,不如我們同行?”
此時的應天府即是河南商丘,在開封東南三百里處。
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