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要辛苦你了。”
李斯翰摘下頭上黑色禮帽,取出個個很小的瓶子,交給巧兒。
“這個到時候應該用的上。”
“這是什么?”
“是什么你不用管,大婚之日下在她杯子里即可。”
“是!”
巧兒不敢怠慢,仔細揣在內懷里。
李斯翰又上前一步,小磁瓶中的白灰色粉末,傾瀉而出,在那尸體表面很快起了反應,白煙翻騰一陣,他又取出腰間一小方水壺,“乓”的單手擰開。
明明是水,可接觸到其表面就像進了油鍋,“刺啦”一聲,加速了過程。
地上很快只剩了些零星的灼燒衣物編織物的黑色碎片,堆里只剩一塊晶瑩潤澤的小白玉。
巧兒掏出帕子,攤在手中,隔著帕子去拿那塊白玉。
李斯翰閉眼深呼了一口氣,有些迫不及待見到久違聽話的喬錦心了。
傳說,人死后會途經鬼門關,走黃泉之路直抵冥府,二者之間相隔的那條河便是忘川。
能安然渡過此河,就能忘卻前塵,重新來過。
若不過,魂魄靈魂便永世浸泡在忘川水中,受盡折磨,毒水侵蝕。
東西方神話傳說中都提到過,許多人只當是牛鬼蛇神的妄言,付之一笑,李斯翰卻一直對其深信不疑。
凝固的血色,紅,黑,黃,相間。
他便是站在地獄輪回的這一頭,聽著這汩汩作響泛濫肆虐的水聲,狂笑著看它橫侵吞,每個弱小脆弱的人。
冷酷無情是一直摘不掉的標簽。
路都走不穩的時候,已經學會了熟練折磨蟋蟀。
慢慢地先拔掉它后腿,拆了翅膀,看它成為一個在地上可憐蠕動的肉蟲子在地上顫動。
再大一些,用放大鏡燒螞蟻,捉青蛙剝皮,看它粉色的肌肉。
母親養的小兔子不喜歡吃自己喂的胡蘿卜,他就干脆提起來,燒一鍋子燙水扔進去,死死按住蓋子,連毛帶皮燉了一鍋兔子湯。
他永遠記得下班回來的母親,揭開廚房大鍋的一聲慘叫,冷眼旁觀的父親,扶著瑟瑟發抖的母親,指著他叫他“怪物”。
不過一只兔子,是它先對他又蹬又踹的,為什么要指責他?
他咧著嘴哭了,委屈的嚎啕叫著媽媽,媽媽驚恐的眼睛,直往后縮,痛苦搖著頭,聲嘶力竭,翻來覆去只說一句話。
“你不是我兒子,你是怪物!”
很快父親帶他穿梭于各大醫院,不同的醫生親切跟他談各種問題,要么叫他畫畫,擺沙盤,每次結束,父親嚴肅不展的臉色,便已經很能說明結果了。
他不在乎,更無所謂,也不會問,要他做什么都配合。
那個夏天,他被徹底丟到一個荒無人煙的鄉下,他親眼看著自己父親把他交給一個種洋芋的戴草帽老頭,請求好生照顧。
一身嬰兒藍短襯衫的他,乖巧可愛,尤其配著胸前的領結,跟這個灰頭土臉的村子格格不入。
他不吵不鬧,隨手撿了個小樹枝在土地上畫起畫來,一條寬寬的河,浪花很大,河里有人在拼命的掙扎。
“你在畫什么?”
戴草帽的老頭笑呵呵蹲下來問他,他不答,專注于畫畫。
這一呆就是十年,無人問津。
他知道,這老頭收了父親的錢,暗地里給他喝不知名的草藥湯,騙他說是強身健體。
讓他每天一早起來,先頌讀那《南法華經》,鍛煉學什么五禽戲,都是小兒科,在耍人騙錢。
可他不動聲色配合,只是漸漸學會了把湯藥壓在舌頭下面,轉身吐在老頭的洋芋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