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小心翼翼走到這小狗的鐵籠子之前,她慢慢蹲下,這小狗竟也不叫了,隨著她的動作認真坐好,那雙明亮的眼睛,卻還可憐巴巴直瞅著她。
巧兒輕易將自己的手伸出籠子的空隙里,這小狗還會將自己的一只小小的前爪放到她的手掌上。
接觸到這小爪子的一瞬間,她心底里涌出許多難過。
這個看著不過出生幾個月大的小狗,早早地離開了父母,懵懂無知之時,被抓來成了試驗品,表面上命運不得而知,實際上早就注定了是一出悲劇。
她的手掌溫柔覆蓋上了小狗小小的腦袋,摸著摸著,眼淚不知不覺就下來了。
長年不見天日的地方,只有那熊熊不熄的火光,照著陰暗的角落。
她仰頭,突然站起身,熟練地打開這鐵門,要還它自由。
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么,或許只是想讓它看看,享受一下地表上的陽光。
隨后,那一個個或被黑布遮蓋,或是被關在一間的小動物們,都重獲了自由,巧兒瘋狂地一間又一間地打開,很快地地下室都亂了套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哪哪都是。
門里被囚禁的實驗人,見外面亂了套了,原本的垂頭喪氣也跟打了雞血一般,瘋狂的咣咣砸那鐵門,試圖用各種方法,逃出去,求生欲強烈。
李斯翰做夢也沒想,自己精心打造的地下王國,一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他本在精心調配,聽到外面陸陸續續有奇怪的動靜,才走出來查看,彼時,已經是滿地的貓狗亂叫,甚至還有狐貍亂竄,他也第一回真的相信了,什么動物會報仇的戲碼。疲于應付的他,被幾只狐貍攻擊,應接不暇,只有一路揮舞門邊能拿到的一切工具,鼓舞著向上拾級而上,高呼著叫人來收拾局面。
一路上又是幾只鴿子盤旋在頭頂,時不時用自己尖利的喙戳在他頭皮上,讓他見識厲害。
巧兒最終停留在了那間最深處的“牢房”。
她踮腳朝里面看了看,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見。
她用力推了推,這次這門就不那么好開了,畢竟落了大鎖。她也沒有鑰匙。
她大力晃動了這大鎖,拍打著鐵門,想叫里面的人,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很快地,她聽到里面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嘟噥,她鼓足勇氣,喊了兩聲“袁蝶衣!”
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動靜,她感覺到一門之隔,有東西過來,不用想,一定是袁蝶衣。
“你放心,我一定放你們出去。”
說著話,她開始四下里找稱手家伙,畢竟光這么晃當,是一點用也沒有的。
她尋尋覓覓了半天,竟然找到了柄碩大無比的鐵環鋼刀,就隱藏在三層的入口臺階旁,隱沒在黑暗里,如果不是特意尋找,還真察覺不到。
青面獠牙的獸頭,很是威武,刀刃上有一些很腥的濃稠黑色紅色,不用湊近細聞觀察,都是血。
動機也簡單,幾個手下被神婆忽悠,請了這把涂了黑狗血,紅雞血的大鋼刀沖煞。
巧兒根本提不動,只能用盡全力雙手費勁拖拽著前行,金屬滑過地面的動靜并不小,刺啦乒乓,她也不在乎。
好不容易到緊鎖的鐵門前,舉起來又是困難重重。少說有二三十斤。
她咬緊牙關,奮力一揮一甩,大鐵刀挨到那大鐵鎖,乒乒作響,金屬高速碰撞在一起引發的金色火花,閃爍進她眼睛里是一團火。
再次卯足力氣準備揮刀而下之時,只聽轟隆一聲,那扇鐵門竟然“不攻自破”了。
塵土飛揚之間,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額角的鮮血順著她灰蒙蒙的臉留下來,她卻沒有一點正常人該有的疼痛的一絲表現。
“巧,巧兒!”
她說話含混不清,許是好久沒有開口了,費力拼湊了幾個音節,試探讓對方聽得懂。
巧兒的眼淚刷就下來了。
她心如刀割。
她恨自己之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面前這雙眼睛跟自己的其實是那樣高度的相似。
彎曲的弧度,扇形偏窄的雙眼皮,葡萄偏杏仁的圓眼,笑起來的點點星星眼,如同落滿璀璨的星河。
可惜這份笑容很難再在袁蝶衣臉上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