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廠長拆掉塑料袋,摸完樂道:
“這屬于最普通的面料,不算厚,手感一般,棉花織造和染色技術都馬馬虎虎。
標簽上的單詞我認識,馬來西亞是吧,他們那邊服裝廠基本專做外銷,布料可能都是從我們這,或者印度采買,跟我們比沒有優勢,工價也貴多了。
我手底下熟練地女工干活時候連水都不喝,生怕去趟廁所進度就落后了,一天干個十二小時算下班早,東南亞工人哪能像我們這樣輪班倒?”
擱在往后絕對屬于壓榨,可今時不同往日。
無數人從全國各地擠破頭涌向各個經濟特區,想發財、想賺錢,不過崗位就那么點,多數還都是沒什么技術含量的勞動密集型工作。
工作時間長,但是工資給得也高。
所以現狀是許多人想擠進工廠卻沒有門路,哪怕每天上班十二小時也很高興,一個蘿卜一個坑,很少有人愿意離職。
處于改革開放初期,“世界工廠”這個稱呼正是建立在一批人的廉價工時上,才慢慢積累壯大,不斷積攢實力,直到轉型升級。
見馬廠長拿這種血汗錢當優勢,陳林芝除了默默嘆氣還能怎么辦,他自己也自身難保,剛發點小財而已。
見阿姨告訴說能上桌了,陳林芝起身道:“走,中午喝點酒,邊吃邊談。馬老板你待會兒列個清單給我,從布料價錢到工費,看平均到一件短袖,我要花多少錢采購。
高老哥介紹的人,我相信你不會蒙我,假如能做我就把短袖訂單交給你處理,后面還要再找找棉被生產廠家,要忙的事情挺多。”
有外人在場,宋月紋光聽不說,本打算開小灶自己吃點,這時卻被陳林芝叫去一起上桌。
她正好餓了,索性跟著來到餐廳。
只聽馬廠長說道:
“去年棉花產量高,許多地方的供銷社鼓勵大家種棉花,布料成品一公斤不超過兩塊錢,門幅大概一米五。
一件短袖用掉一米,商標算二分錢,短袖做起來最容易,總價加起來沒多少,吃完我寫給你。假如全力趕工,我們廠一天能生產三四萬件,準備原料要幾天時間,等小陳總的簽證辦好以后,我帶你去廠子里實地考察,宋小姐要是感興趣可以一起,我們那剛蓋一座好酒店,環境不錯。”
“我?算了,暫時去不成。”
宋月紋昨天沒辦簽證。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如今她正等著被移交回舊金山呢,沒辦法離開港城,在機場等通關口岸可能會被攔下。
陳林芝知道這點,插科打諢笑道:“她過幾天回舊金山了,下次有機會再去旅游。”
按照馬廠長的初步報價計算,意味著每件短袖直到裝船前的成本,不會超過兩塊錢人民幣。
以他和沃爾瑪的采購訂單價,假如截留收入不去美國交稅,有機會實現對半掙,四五十萬美金的毛利潤,值得喝杯酒慶祝。
禮物送到陳林芝手上,也就成了他的,爽快拆開茅臺,親自幫忙倒進威士忌寬口杯。
酒沒喝到位,有些事不好商量。
例如陳林芝挺想問問馬廠長,倘若以美元現款,在港城面對面支付定金,可以抵扣多少首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