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剛坐在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總是想著回頭看看又很清楚背后的門已經關上了,他就算回頭也看不到什么東西。
端起杯子飲下一口咖啡后,周剛心里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本來昨天晚上周剛的心情是很好的,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只要想到和楚醫生約好的復診時間快要到了,周剛的心情就會變得好起來;或者來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復診之后的幾天,周剛都覺得渾身自在,有一種春風拂面的舒暢感。
就在昨天晚上,周剛多年來第一次沒有抱著那件他最喜歡的內衣睡覺。
自打周剛十幾歲的時候,就偷偷藏起了這件衣服,睡覺的時候,他總要將這件衣服放在枕頭旁,像孩子抱著洋娃娃一樣抱著這件女性的內衣。
每天早上,他又會把衣服折疊好藏在抽屜的最下層。
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就連楚思思他都沒有傾訴過。
雖然這么多年以來,周剛收集了很多女性內衣,但是周剛對這件內衣的喜愛程度是任何一件其他內衣無法相比的。
他曾經想過,就算他哪一天結婚了,可能也離不開這件衣服。
到了最近一年,周剛開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越來越不舒服,這也是他為什么會來醫院看身心科的原因,一整個衣櫥的女性內衣,周剛有時候覺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黑洞里有一張面目猙獰的女人的臉。
他想要觸摸那張臉,又害怕那張臉,那張臉并不年輕,也并不漂亮,漸漸的周剛發現那張黑洞中的臉就是這件衣服的主人——他的一位完全不認識的親戚。在周剛十幾歲的時候,那年夏天,周剛看見這位小阿姨正端著臉盆在廚房的大理石臺面上洗頭,當時她身上就穿著一件粉色的背心,這件背心因為淋了水,變得有些透明。
當時的周剛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孩子,剛剛開始有了一些對女性的憧憬和幻想,這件衣服就成了纏繞在他心頭的麥芽糖。
周剛也沒有故意偷走那件衣服,這件衣服怎么到他這里的,周剛自己也記不清楚。
總之,他是不會承認這件衣服是他偷的。
自那年夏天以后,周剛再也沒有見到過這位阿姨,也再也沒有想起過她的正面是一張怎樣的臉,他記憶中所有關于這位女性的印象就是她濕漉漉的脖子和能夠映襯出膚色的半透明上衣。
可是就在和楚思思醫生認識一個月以來,周剛幾乎已經很少會對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厭惡了,其中原因周剛也弄不明白。
但是他的確越來越期待每周可以見到楚醫生,也的確越來越享受每一次復診之后那種輕松的時光,這種輕松感可以延續好幾天,等到快要消失之時,等到原有的焦慮和掙扎卷土重來之時,又到了第二周的復診時間,周剛又重新沉浸在期待之中。
他覺得這樣挺好的,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可是周剛卻能和楚思思聊的很愉快,在他看來楚思思也是很享受與他聊天的。
甚至于,周剛在平日里都覺得自己并不害怕和別人說話了,他也不再害怕周圍人會看出他有什么古怪的癖好,有幾次在周剛將這些內衣一件一件翻出來整理的時候,他不再感到有什么臉紅和愧疚,負罪感幾乎成了過去世界的老古董,他感到渾身都很輕松,這種輕松甚至讓他對自己收藏的這一屋子女性內衣產生了感激之情。
周剛很期待將自己身上的這些變化和楚醫生分享,他期待著能夠在楚醫生安靜的聆聽中分享他這些奇妙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