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平安撲哧一聲輕笑,似是笑鄭毅無知,似是笑著江湖捉弄人,一語驚人道:
“老爺子一直不讓我告訴你,這劍的上個主人,可不是諸知,而是我奶奶。”
一語驚醒夢中人,鄭毅滿面驚恐。
自他記事起,便被諸知認為弟子,認主理劍的他,更認定了自己一生的修行方向,是為正義而生。
這也是他不顧鄭成岳的反對,強行將自己名字改為鄭毅的原因。
也是那時起,鄭成岳便知道,自己的兒子遲早有和自己對峙的一天。
可他看著自己妻子之劍,被鄭毅繼承,明知諸知心懷不軌,他卻從不言出。
誰讓他先是丈夫,后是人爹呢。
高空之上的鄭成岳,輕笑著看著身前三位強者,悠然道:
“其實這隋萊城不過是吾妻死之年所種草籽,卻不想今日已然滿城皆綠,你們可知老夫心中之痛?”
鄭成岳的聲音回蕩于隋萊城中,攻城之人,同時一頓,守城之人,亦是呆然。
悲愴的情緒,彌漫整個隋萊城。
秧子房掌柜,強壓下這般悲傷之意,他不知為何,這股悲傷,讓他心有熟悉之感。
趁著他人還沉浸于悲傷的情緒,他要抓住這個幾乎。
李澤必須死!
搭弓,射箭。
蓄勢已久的長箭,呼嘯而出,直刺李澤面門。
鄭平安想動,卻被鄭毅壓住了肩頭。
一行清淚,劃破李澤雙眼,醉意之下的他,搖晃著站起身,悲愴之意,融于全身。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詩句清幽,卻帶起滿城呼嘯聲。
綠草瘋漲,樹干橫攔,滿城瞬綠,綠止長箭。
秧子房掌柜射出的長箭,再無寸進,被那突兀出現的植被,死死地纏定于空中。
鄭成岳看著身下城之綠,仰天怒笑,這世間不怕獨身遇強敵,只怕人活一世無人懂。
他的心思,鄭毅不懂,鄭平安亦不懂,整個收尸營西閣皆不懂。
唯有李澤懂!
本心存死意,想要借著今日之事,一舉滅殺邊境強敵,為自己后人留下一片凈土的鄭成岳,忽而笑道:
“這世間不白活,老夫想通了。”
悲愴之意化為純粹的元力,通然進入李澤體內,鄭毅啞然,死靈之氣可以灌體,這悲愴的意境也能灌體?
這李澤,到底是什么怪物。
還有這突然出現的綠色植被,莫不就是當年母親留下的東西?
溫暖、熟悉……
李澤垂著雙手,耷拉著額頭,明明是醉漢的模樣,扶著身旁的綠樹,仰頭高呼道: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酒入愁腸相思淚,護那佳人渡冥河。”
李澤渾身一震,身遭綠植輕顫,一絲輕靈之意裹挾著天地源流,再次涌向李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