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他又把朱厚照的《治國綱要》看了起來,又去了竹林,又上山去找坐禪的和尚與修仙的道士,甚至還專門去問種地的農夫想要的是什么,還問自己丫鬟想要的是什么,在王陽明再三鼓勵下,丫鬟羞怯著脫了衣服,說想要做姨娘。
與王陽明一樣,翰林院掌院學士康海現在也很迷茫,皇帝陛下要制定憲法的事在他看來很荒謬,因為自古王朝治理天下就沒有什么憲法,要么是黃老學說,要么是儒家學說。
但康海現在又說不出荒謬在那里,即便國朝是以程朱理學為正統,但也沒有明文規定這程朱理學可以直接拿來當政治制度用,甚至根本就不能拿來直接當政治制度用!因為“存天理,滅人欲”這東西就是拿來要求個人的,要求國家有些不對題之感。
而且就算以程朱理學的學說作為政治綱領,好像也很矛盾,按照君為臣綱的思想,天下士紳就不應該質疑皇上勸諫皇上,否則即便勸諫皇上,皇上如果不聽他們也只能服從。
作為官紳階層的康海不得不承認自己心里很抵觸這樣的觀點,但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這種思想視為了正統。
可當康海想到父為子綱時又覺得沒有錯,為人子者怎么可以反對父親!
康海陷入了迷茫中,他發現宮里的皇上給他出了道難題,也讓他發現自己即便是狀元,似乎學業并未精通,對很多事情還未能理解清楚,尤其是當他看見憲政館里那些個平素溫文爾雅的翰林學士吵得面紅耳赤時,他更加沒想到原來官紳出身的官員與庶民出身的官員會在憲法的制定上分歧那么大。
康海上了一本想辭官去京師大學當學生的奏疏,他發現京師大學所教授內容有很多四書五經里未提到的學問,甚至不少是直接關系國計民生的,而且很直白,他甚至現在也不知道這些學問是什么體系,但他現在決定去學習學習,他覺得他可以從那里學到一些新的知識,從而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朱厚照同意了翰林院掌院學士康海的請求,且考慮到他年齡太大的緣故,特免其軍訓。
但康海這個請求卻也因此引起滿朝輿論大嘩,甚至整個大明文壇都因此感到頗為驚訝,因為翰林院掌院學士這個官乃是清流中最為清貴的官位之一,甚至預示著下一步就會入閣,按照以往的規矩的話。
如今康海卻要辭去官位求學,自然令很多人不解,而且還是去多為世人所不容乃至非議甚多的京師大學求學,甚至以一代大儒的身份去那地方求學,讓很多高傲的儒林文人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徐禎卿便問著康海:“兄緣何要辭官去那地方求學,你真要與一群后生輩求學么?”
“弟有所不知,實因前日陛下欲行憲政之故,讓兄發現自己所學甚淺,竟不能判別陛下所言是對還是錯,按圣人言,到底是限制君權好,還是不限制君權好,可甚至圣人們之言也不相統一,也因此使得朝中諸臣竟無一人可辯駁陛下所做之事之是非對錯,為更好批駁陛下之離經叛道,兄必須去學學陛下所知之識!”康海說道。
徐禎卿沒有阻止得了康海的行為。
而朱厚照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制定憲法而已,就讓文官們這么迷茫,甚至還有很大的分歧發生,因為他的一句“憲法乃以后國朝執政之根本,君王乃至天下臣民皆須以此為綱”的話,讓翰林院憲政館的一幫文人學士們不敢輕慢,硬是數月也沒制定出草案來,甚至還吵得越來越兇。
朱厚照也沒阻止,甚至還說道:“多爭吵一番最好,現在爭明白了,免得以后引起不滿,吵不出結果,就讓更多的人來吵,總能制定出讓天下臣民都滿意的憲法來,不用著急。”
正因為此,天下的文人幾乎都參與進了這個罵戰中,通過皇明報來表達自己關于憲法如何制定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