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女人被強迫纏足的現象還是存在,甚至寡婦被宗族逼得自縊守節的現象也存在,還屢次被當成值得表彰的忠貞之事寫進了官衙的奏疏里,呈遞到了自己的皇帝面前。
每當朱厚照看見這樣的節婦忠貞之事,朱厚照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內心里,朱厚照知道這是這個禮教社會在吃人,但他卻無法阻止,因為寡婦自縊是寡婦自己這樣做的,甚至自己這個皇帝如果不賜予其貞節牌坊才顯得不通情理。
話轉回來,朱厚照自己主導的一系列株連之事,他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似乎做的很是順理成章,順理成章的這個帝國根本沒人能在法理上說他做的不對,倒是他內心時刻在問著自己,自己還是一個尊重他人生命且從不自視高人一等也不自覺低人一等的現代人嗎?
朱厚照很煩悶,盡管這個社會給了他在后世不能擁有的一切,比如他在后世根本不能想象的宮廷園林,和許多堪稱絕色的美人,以及每日吃不盡的山珍海味,但他發現他還是與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朱厚照討厭文官們拿儒家禮法約束自己,所以他選擇了反抗,但他也討厭文官們像奴才面對主人一樣只知搖尾乞憐而無半點人的樣子。
朱厚照不想變成自己在后世討厭的那些人,那些喜歡被溜須拍馬,喜歡頤指氣使,喜歡恃強凌弱且不尊重他人的人。
朱厚照知道自己狂妄的人到最后都不會有好下場,把別人不當人的人到頭也會走向滅亡,自己或許靠著自己建立起的強大國力與爭取到的大量民心而善終,而自己后世的子孫,朱家貴胄若一直不把別人當成奴役的工具,在將來只會被人推翻,就算是有骨氣地找棵樹吊死,那也只是比舉國投降金國的趙家人好看點而已,終究也改變不了被百姓拋棄的命運。
所以,朱厚照希望自己的兒孫們能明白這個道理,甚至不只是自己兒孫,帝國的所有統治者都要明白,自己作為統治者不是作為一強者要去剝削一弱者,而是在擁有統治權力的時候也有去維護這個國家利益與完成公共事業的義務。
無論百姓是被動的接受了這個政府的統治還是主動通過選舉選出,作為執掌公權者都應該明白自己的權力是百姓賦予的,一旦這個政府不為百姓謀福祉,就只會被百姓拋棄。
事實上,這些道理在圣人之言中也不是沒有,要不然也不會有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之類的話,也不會有水以載舟亦能覆舟的古言。
但只是很多人念錯了經,只顧著維護自己的特權卻忘記了自己的義務。
后世的儒生們強調父權夫權君權,強調子應該從父,妻應從夫,臣應從君,卻忘記了規定為父者為夫為君之義務,或許有也會被刻意淡化忽視。
不過,有時候在朝堂上,有時候文官們倒也不是不知道限制君權,甚至也知道要求皇帝履行自己的義務,但很多時候文官卻沒有去限制自己為人父為人夫的權力,以至于在家族里搞一人堂在朝堂上又要求皇帝從諫如流,豈不矛盾?
朱厚照知道自己要想把大明變成自己理想中的國度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他并不會因為漫長和艱難而放棄。
但他不得不承認,要讓帝國變成自己理想中的國度,首先要做的是限制自己的權力,首先,自己要遵守規則并尊重他人的生命,其次,自己還得盡力建立起更合理的政治制度,一個能保障人最基本權益又能限制人的貪婪的制度。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讓社會發展與生產力得到發展,讓百姓擁有更多的知識與生產資料。
只有這樣,才能讓百姓擁有更多的力量與統治者抗衡,而統治者也才好考慮百姓的感受,彼此力量平衡才能做到彼此尊重,彼此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