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鑰察覺到朱厚照語氣不善,忙道:“陛下,臣,臣是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考慮!”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你既然能意識到外番若被我大明欺凌而反抗時產生的威脅,也應該明白如果我大明之子民對我朕和整個朝堂不滿意乃至絕望的后果,外番之鬧事,我們不過承認其獨立,而若我大明之子民鬧事乃至舉事,則才會真正導致江山社稷被滅!”
朱厚照說著就語氣越來越大,而周鑰則慌張地拱手作揖道:
“陛下之言,使臣頓時醒悟,臣見識太淺,但陛下,我大明如今既然不得不從萬民之利益而奪占外番之地,那為何不善待這些外番之民,既然納他們之地為我中華之地,何不納他們之民為中華之民,如此,萬民平等,團結友愛,或可也讓這些外番之民不至于因不公而反,甚至還可待其更寬和些,令漢民即便是暫居外番之地,宜入鄉隨俗,而不得用漢俗,饒恕律法也對其網開一面,或可讓其感念我中華之恩,而不因此而叛變也!”
周鑰說道。
“按照你的意思,是要我大明漢人比他歸化之外番低人一等?朕承認,朕之皇明天朝乃是泱泱大國,已不僅僅是漢人之國,胡人苗人皆有之,是一多族之帝國,但只要都是忠于我大明者,且為我大明有納稅或立功之貢獻者,皆可以成為大明之子民,但漢人也是大明之子民,且是你我之族,你若是胡人,這樣說,朕還可以理解,而你也是漢人,卻也有如此之言,朕甚為寒心!”
朱厚照說著又道:“你是南京戶部尚書,非內閣閣臣,你本沒有議政之資格,如今不但妄談政事有僭越之嫌疑,還大放厥詞,真是不懂規矩!”
“臣,臣,臣請陛下恕罪,臣只是不愿看見我大明做此有悖圣人言之強盜事!至少不因濫殺無辜!今日就算陛下處死臣,臣也要說,吾中華之國向來以圣人之禮而令天下敬仰,陛下既欲做其主,自然也因圣人之禮教化之,禮即理,當對其倡理傳經,而不是屠刀相向啊!陛下!”
周鑰說道。
“夠了!既然你這么想要對外夷之番倡理傳經,朕就成全你,傳旨,周鑰妄議朝政,擾亂朝綱,貶為休達教諭!三日之后,立即出發,不得滯留!”
朱厚照說后,周鑰不由得心里一涼,他知道休達在哪里,知道休達離大明的距離比果阿離大明的距離還要遠很多,去那里就等于這輩子也回不了大明了,他一時不由得老淚縱橫起來:“陛下,臣,臣年老體衰,恐難勝任啊!”
“你可以不去,但到時候朕會說,朕令武將殘虐土人,非朕殘暴,而實因文臣如周鑰者不肯宣仁道于外番,是故,為避免外番生亂而以霸道行之!”
朱厚照這么一說,讓周鑰意識到皇帝朱厚照這是要讓自己這樣的文臣為他要屠戮外番的事背鍋,一時也只好答應了下來:“臣遵旨!”
周鑰灰頭土臉地走了回去,他現在只想到了韓愈的一句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
“陛下將理學正臣貶去殖民之地,倒也不失為教化土人之良策,但臣擔憂的是,這些理學正臣去了此等之地為官只怕會一味綏靖,輕漢人而畏土人,素來漢官只敢欺漢民,這些理學正臣自然更是如此;
所以,臣認為,當在殖民地立律法,且律法之目的是護我大明百姓之利益,而非土人之利益,一旦執政之流官違背律法擅自動刑,便以意圖割據自立之罪而討之!”
夏言這時候走了過來說道,雖然他提倡治國當以理學為體,圣學為用,但他也是一個民0族主義者,也知道理學之儒臣的一些迂腐之處,所以,此時的他便有了理學正臣會在殖民地輕漢人而重土人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