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羅祥手下的太監刁永等則有些心動了,忙問道:“干爹為何不答應他,這件事似乎的確大有可為,千里為官只為財,眼下這的確是條好的發財機會呀!”
“你們懂什么,你們真當百姓們那么好騙嗎,陛下那么好騙嗎,我們已經奉旨貼了告示,要采購棉花和生絲,如果我們現在把告示撤了,不從百姓手里采購,那就是抗旨,一旦真有百姓來織造局賣棉花和生絲,我們不收,傳到陛下耳朵里,就是結交外臣狼狽為奸之罪!”
“而且,一旦事發,這些士紳們只會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說是我們這些宦官貪得無厭,才逼著他們這些士紳這么做的!”
羅祥這么一說,織染局的太監皆明白了過來,但賴恩又問道:“可剛才那姓周說的沒錯,我們不跟他們合作,也讓南直隸的文武官員少了一次發財的機會,等于我們把整個南直隸的文武官員都得罪了!”
“得罪了怕什么,我們又不是讀書人,我們是陛下的家奴,我們把他們得罪的越狠,陛下才會越信任我們!他剛才還想挑唆你們,說本公公還斷了你們的財路,你們也會信?本公公實話告訴你們,跟著陛下有的是發財的機會,以后這織造局開起來,自然是有好處的,但現在,我們不能瞞著陛下發財,那樣即便發了財,到時候也沒命去享!”
羅祥這么說后,織染局的太監們也沒再說什么。
而這時候,周監生則失望得回到了自己家:“這個羅閹,居然還挺忠心,油鹽不進,放著發財的好事不做,偏要拿旨意難違的理由來搪塞,這天下只有不能惹的人,沒有不能破壞的規矩!”
說完,這周監生又說道:“不過,眼下保不齊他還會向朝廷打報告,去南京找大爺(南京工部尚書周用)家的周四,讓他去找南京的給事中王文昌,參他羅祥一本,先發制人!”
……
眼下都快到正德十八年了,但朱厚照沒想到一個以蒸汽紡紗機為最新生產技術的織造局居然拖了近半年都還沒開始運營盈利!
先是松江府士民阻擾開辦新織造局,連主官熊浹都站出來為松江府士民說話。
如今又是織造局收不到棉花,按照羅祥的密奏內容是因為松江府士紳利用其對基層民間的控制優勢而提起阻斷了棉花的采購渠道。
而按照南京戶科給事中王文昌上的彈劾奏疏則是羅祥在奉旨公布以高于市價五成的采購價格采購棉花與生絲時,而故意告而不購,而意圖聯絡松江府一些不法商人意圖從中牟利。
這讓朱厚照感到很郁悶,氣憤地把來自內廷羅祥與外朝王文昌的兩封奏疏摔在了桌上:“真是過分!一個織造局都開辦得如此艱難!”
底下的內閣大臣們皆面面相覷,他們都收到了不少來自南直隸同僚的密信,密信內容則是要他們想辦法在皇帝面前把不給南直隸官員發財機會的羅祥安排走。
但現在內閣大臣們都不敢在這時候站出來觸逆朱厚照,雖然他們收了底下南直隸官員的炭敬,但也不能收了錢就要替人家辦事。
只王瓊這時候說了一句:“羅公公跟著陛下也有很多年了,素來老成,但也素來面慈心軟,做事難免顧前顧后,以至于拖慢了織造局開辦的行程,依臣看,不妨另選個有膽魄的宮中大珰,或許更好些!”
楊一清暗中佩服王瓊這一番言辭,心想南直隸的同僚們是希望把不給文官士紳們發財機會的羅祥調走,但偏偏陛下能通過羅祥的密奏知道羅祥在干什么,如果這時候自己這些內閣閣臣攻訐羅祥反而會適得其反,倒是王瓊這一番明著夸羅祥實則卻在勸諫陛下換人的建言更容易達到把羅祥調走的目的,然后換一個愿意和文官士紳們合作,愿意和文官士紳們一起發財的宦官去主持開辦新的織造局。
于是,楊一清便也主動建言道:“以臣看,內官監的魏公公素來行事果斷,且謀略過人,極是適合此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