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頭疼的還是松江府知府熊浹。
現在的他是左右為難,一邊是來自南京六部乃至勛貴和大官紳威嚇要他最好出兵鎮壓一些鬧事的刁民,而一邊又是來自巡撫乃至京城要求他不要激起民變要妥善處置的嚴令。
熊浹也沒想到士紳與庶民關系會突然變得這么糟糕。
但他也只能兩邊安撫,一面把已犯了刑事案件的鄉紳與庶民都抓了起來,一面也嚴令各縣將無故羈押進的班房的庶民與鄉紳放回去。
同時,熊浹也只能將先將警務兵的力量增強,把在松江府各鄉鎮都增設了警務局派出所,甚至有的大鎮還設了兩三個,以維持治安,避免再出出現大規模械斗事件。
這樣,在無形之中,倒也把由士紳宗族控制的基層進一步收回到了朝廷官府手里,增強了朝廷官府管理基層的控制力度。
而士紳集團也因為他們也因為自己在商品經濟表現出的自私與唯利性,開始逐步失去在庶民與小地主階層中的公信力,而逐步失去對基層的管控力度,讓官府不斷加強了介入民間管控的力量。
但帶來這一切變化的最初原因卻僅僅是因為羅祥來松江府開辦織造局且悍然以高于市價五成的高價采購松江府基本經濟產物即棉花與生絲,才導致了士紳失去了市場壟斷的權力,而庶民們則多了一個出售自己剩余勞動價值的更好渠道,即他們可以不再只能依賴士紳才能獲得財富。
不過,現在,導致這一切變故的羅祥和他的織造局卻并沒有再發生動蕩,很順利的在松江府上海縣建立起了江南織造局,且正式開始了利用蒸汽紡紗機進行紡紗繅絲的生產活動,短短數日之內,整個江南織造局便開始源源不斷紡出新紗與繅出新絲來。
而附近百姓也開始紛紛把棉花與生絲運來織造局,甚至還有從湖州、蘇州等地趕來的,原因無他,江南織造局采購價格高。
士紳們也都知道了自己輸了這場有關紡織原材料市場爭奪的戰爭,甚至也因為這場戰爭,導致自己這些士紳與同族或同村庶民也開始關系惡化,而給了朝廷漁翁得利的機會。
但他們不明白的是,代表著皇家與朝廷利益的新織造局為何敢以高于市價五成的價格采購棉花與生絲!
“難道他們織造局就不想賺錢嗎?!”
周監生此時便有這樣的疑問,他不明白為何新織造局為何該抬高這么高的價格。
“陛下的這些家奴抬高棉花與生絲的收購價格,無非就是想從我們手里奪走百姓們手里的棉花與生絲,百姓從此以后不依從我們而活,而是依從他們而活,如此一來,朝廷官府自然可以任意拿捏我們這些士紳!
不過,這樣一來,老夫就不相信他織造局還能賺出更多的錢來,出口的棉布絲綢價格今年下調半成,老夫倒要看看,他織造局敢不敢把出口的價格下調不成!”
此時,南京工部尚書周用則在周監生面前坐著,冷冷笑了起來。
“猶如兄長所言,他們織造局已經把采購棉花與生絲的價格調高了五成,再把出口的價格下調半成,他們織造局只怕得虧死!即便皇帝陛下不追究,作為陛下的官員們豈能不追究,到時候只要兄長讓巡按御史按例去查查他織造局的賬,如果賺得少乃至虧了,就參織造局一本,到時候看羅祥怎么辦!”
周監生也同樣冷笑著說道。
“只怕也不用這么麻煩,朝堂上的諸公只怕早已勸動了陛下,把這個羅祥調回京,到時候織造局新的掌印大珰,自然會是跟我們這些士大夫是同氣連枝的”,周用說道。
“如此更好,若是新的掌印大珰來了,這織造局怎么采購棉花怎么出口,自然還是我們說了算,新的公公只要肯識時務,自然能明白這織造局開的再好終究是皇帝家的,只有落進自己腰包的才是真銀子!”